一直走在前面的俨掌門這時突然頓住腳,擡手示意大家停下,隻身走到後邊來,眼神極其微妙,問:“離凡,有些話我憋了太久,不吐不快。你為南華屢次犯險我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如今再不敞開了說清楚,實在有負君子坦蕩。我雖已知曉你的身份,你又如此護我,我也不該再懷疑你,隻是,這境界之中的玄機,你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我聽了也是一個趔趄,楚上仙被我拽的狠了,不知牽動了哪處傷,抿着唇角,捂着左胸喘了好半天。俨掌門問的,也是我好奇的。他運籌帷幄仿佛無所不知,他永遠知道該往何處走,該如何應對那些突然發生的危險。連我都不止一次的想問他,是不是曾經來過這裡,更不要說俨掌門那麼厲害的角色了。
“還走不走了?”楚上仙這句話看似是低頭問我的,實則是說給俨掌門聽的。
“你!”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俨掌門搪塞到千裡之外去了。
楚上仙雖身體虛弱,氣場卻絲毫未減,他特别善于控制情緒,以至于我曾多次以為他根本就是沒有情緒的,他唯一會流露出愠色的時候,便是别人追問了他不想說的。在我看來,這更像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那往哪走?你說。”俨掌門側過身有些怨念。
楚上仙拄着我的肩膀,往四周打量了一圈,這周圍光秃秃的,我也跟着他往周圍望,的确,我們已經埋頭走了太久,根本沒注意到什麼時候走到了這樣一處了無生機的地方。一側是大大小小的土丘,零星分布着幾株年老的矮草,因為幹旱,已經變成了秋黃色,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龜裂土地。另一側不遠處是一面斷崖,三丈左右不算很寬,在我們的位置能看見一截深紅色刀削斧劈般的崖壁,斷崖的另一頭,也是一望無際。
“我不知道。”楚上仙說。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之前你都是知道的。”俨如聖不信。
“真不知道。”楚上仙重複了一遍,還低笑着搖搖頭。
他不笑不要緊,這一笑,俨掌門錯以為受了捉弄,臉色頓時拉下來,礙于身份,氣急敗壞又不好發作,隻得像個長輩一般道:“你不要鬧小孩子脾氣了,師父仙逝,我本該對你多加照看,奈何你遲遲不表明身份,我免不了要猜疑一番,之前的誤會你不要介懷,大不了,待複靈珠尋回,回到南華,這掌門之位,讓給你做!”
楚上仙一聽,蹙眉,反問:“我要你掌門之位做什麼?”他似乎一向不太在意人情世故。
俨掌門聞言悄悄松了口氣,“那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心胸狹隘了,這回你可以說往哪裡走了吧。”
“這四周一片死寂,已然是一處廢地。”楚上仙擺脫了我的攙扶,背過手去踱到懸崖邊,“她不來,誰也找不到。”
“她?她是誰?”俨掌門問。
“她想是誰便是誰。”楚上仙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充滿禅意的話。
魯南和華鳳他們在前面等了太久,這時也折了回來,魯南說:“我又往前走了一段,登上高處看了眼前面,不用多說,至少方圓百裡都是一樣的景色。”
我一聽癟起嘴來,湊到繡顔身邊問:“你餓嗎?”
繡顔皺着臉點點頭,然後我倆同時歎了口氣。我能感覺到華鳳一直有意無意的偷瞄我,隻是每次我剛要與她對視,她便迅速的移開視線,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依我看,你已經得了三片複靈珠碎片,不必再執着于最後一片,何況,複靈珠的彙聚,益處和風險均是不可預知的,不如,就此回南華去好了。”楚離凡少有的面露倦色。
“隻剩這最後一搏,複靈珠已經幾千年沒有凝聚,若在我這一輩得以全部尋回,福澤萬民,對蒼生是幸事一件,對南華曆代先輩也算有了個交代,我是不會輕易放手的。”俨如聖心意堅決。
“說得好。”一個清越的聲音在空曠的遠處突兀的傳來。
所有人均是後背一僵,同時看向懸崖的對面,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出來,在一片荒漠飛沙中緩緩走到崖邊,同我們喊話。他穿着鑲銀邊兒的黑披風,裡衫像夜行衣一樣,勾勒出颀長的身形,倜傥的披風被吹成鼓囊囊的一團,黑發随意的束在腦後,面具遮住了下半部分臉孔,隻露出額頭和眼睛,他就在對面隔着一道懸崖與我們相視而立,在戈壁的襯托下,格外渺小,一派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