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地活動埋進幾記亢魂釘的左肩，毫無知覺。

韋雙靖一雙狐眼嘲諷地蔑視對面的幾個修士：“不過一片破瓦，也值得諸位追殺我至此？”血痕如梅沾染她豔絕的臉，更添幾分詭谲的媚色。

“破瓦？韋道友這是在裝傻麼？”拎着铉頃錘的劉斯岸勾唇譏笑道，他們問工派本就與玄靈宗合不來，淵武道君大鬧擂台打傷他師祖時他早已入門，也算親見那事，如今是冤家路窄。

劉斯岸瞥一眼一言不發的兩位仙盟玄騎，悄聲向他們靠近一步，心底稍安，他和馮師弟二人有仙盟相助，不怕拿不到傳承信物！

就是清潭宗那個癫子麻煩了些，偏他極善隐匿趕又趕不走，用餘光瞪向好似看戲一般墜在後方的徐溹，要速戰速決才是。

“你将手中的‘破瓦’交出，我們便不會為難韋道友。”劉斯岸柔聲道，此妖女已是走投無路，前番車輪戰将她消耗得差不多，她插翅難逃。

虛情假意！

韋雙靖狐眼眯起，逐一打量幾人的臉，旋即低嗤：“爾等也配肖想傳承？”

她明媚的臉上笑容舒展，忽地縱身一躍，飛揚的裙擺像煉獄中盛開的山茶，躍起的那一瞬耳邊模糊聽見小禾苗在喚她。

是錯覺吧。

韋雙靖閉上雙眼，死到臨頭，她混沌不清的腦中竟隻能想起那人的側顔和他眉間朱砂，想起那日他甩開她的手。

高溫之下，腕間的狐首紅繩率先斷裂，她掙着抓了幾下，不甘的情緒在蔓延。

可她再也回不去了。

山口的幾人大驚失色，上前幾步卻發現岩漿裡已沒了玄靈宗妖女的氣息，想來是真死了。

劉斯岸不由扼腕，誰曾想這妖女如此性烈，若是再快幾步，拿到傳承信物就好了！

“師姐！！”身後傳來一道悲痛欲絕的嘶吼，馮京一轉頭就被劍刃封喉，臨死前隻看見一雙盛滿憤怒的淚眼。

血珠自許令禾的劍身滾落，李震已經撲到火山口，底下岩漿翻湧根本找不到分毫韋雙靖的蹤迹，不知不覺間他已淚流滿面，神魂仿若被人無端抽離，心髒撕裂般抽痛。

景若虛放下溫雨遲，雙目赤紅，厲色叱問道：“是你們逼死我師姐！”

往日儀表不凡的世家少爺，現在怒發沖冠的樣子更像是讨命的修羅，破音的質問回蕩在山間，玄靈宗的幾人皆心如刀割。

“可賴不了我們，是那妖女自己跳下去的。”劉斯岸揚起下巴，絲毫不懼這幾個築基期的小兒，若是他們的大師兄齊毓來了，倒還能讓他敬上幾分，“況且，你們的人殺了我師弟是真。”

還在狡辯！

“廢話少說，給我拿命來償！”元術提劍沖去，卻被一個玄騎給截住，二人纏鬥在一起，巫廿見狀雙手結印催動土靈力，地面上陡然穿出道道土刺，跟随玄騎的行動路徑圍成牆欲将其困住。

劉斯岸正待幫忙，景若虛的長風劍就已削斷他的鬓發，“找死。”

許令禾眼神在另一個仙盟玄騎和始終站在角落的徐溹身上遊走，徐溹雙手高舉作投降狀：“跟我沒關系，我就是看個熱鬧。”說着從懷中掏出留影石，“我有證據哦，可以賣給你們。”

玄騎空洞的雙眸一凜，彎刀甩向徐溹，許令禾閃身将彎刀打飛，徐溹趁機逃之夭夭，隻留一句飄遠的“要就找我，童叟無欺~”。

許令禾橫劍在前，指尖顫抖着，胸腔的悶痛讓她幾近窒息，淚水滴落在非一劍上，混着馮京的血，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劍鋒對準玄騎，她要這群人付出代價。

赤柳山的異狀引來不少人，但當看見山頂的混戰時紛紛停下腳步，或禦氣淩空或馭使靈獸，各自觀望，無人願去介入他人因果。

———

熱。

極緻的熱快要将韋雙靖烤幹，她手指微動，瞳孔在穹頂的火光中縮成針尖，鼻尖飄着一股燒焦的味道。

她沒死啊……韋雙靖的臉色慘白近乎透明，身上衣物全被燒了個幹淨，幸而她天狐族生來就有神識空間，心念一動，衣物就整齊上身。

忽略身上骨節寸寸複原的劇痛和令人牙酸的“咔嗒”聲，她粲然一笑，差點，差點就成烤狐狸幹了。

支肘撐起，韋雙靖環顧這片岩漿之下的空室，怪不得她感覺硌得慌，這底下全都是枯骨。

韋雙靖拿起一根腿骨端詳，湊到鼻尖聞了聞，又甩手扔掉。辨不出來，但起碼幾百年是有了。

從枯骨堆爬出，韋雙靖發現角落有一間側室，妖獸的本能讓她有些畏懼那裡，可她現下沒有别的選擇，萬一是生機或者機緣呢？

狐狸捕獵時從不猶豫，矮身一鑽，她直接闖了進去。

再度擡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