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滿頭大汗,神情充滿痛苦,看上去正在遭受巨大折磨。
米格爾吓了一跳,他依然記得去年這個室友做了心髒手術。按照醫生的說法這并不會影響後續的生活和訓練。為了确保對方的安全,他立刻蹲下拍了拍克裡斯蒂亞諾的胳膊,“你還好嗎?克裡斯蒂亞諾?你的心髒不舒服嗎?”他有些慌張地摸了摸對方的額頭,他的室友沒有發燒,在他的掌心内留下了一手掌的汗水。
“不太好。”克裡斯蒂亞諾悶聲說,“我的頭很痛。”
“你需要什麼,克裡斯蒂亞諾?我是說,我能幫你什麼嗎?叫個醫生?帶你去醫院?”
“給我一杯水就好,非常感謝……米格爾?”
年輕的米格爾.派薩奧沒有發現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偷偷打量了他好幾眼,也沒有發現對方喊他名字時候的不确定。他隻是和任何呆頭呆腦又充滿好心的青少年一樣,為對方裝來了滿滿一杯子的水,然後急急忙忙地說:“你需要我留下來陪你嗎?還是說幫你請個假更好?”
“我希望你能幫我向教練請個假,米格爾。非常謝謝你。”
這次,羅納爾多喊他名字的語氣更為确定。然而匆匆離開的米格爾并沒有發現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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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蒂亞諾不太記得他真正年輕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了。但他記得這個旅館,這個破舊的,狹窄的,簡陋的房間。
他十六歲的時候住在這裡,當時體育學校還沒有建好。一個人很難忘記自己曾經在哪兒住過,盡管那些都是過去式了。當克裡斯蒂亞諾從那個讓人傷感的夢境中掙紮出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覺得自己被惡搞了。
一個太過于真實的惡作劇。
他的頭很疼——噩夢後遺症?冷汗幾乎浸濕了他的頭發。他伸手在床頭櫃上摸了幾下,沒有找到手機,當然了,惡搞他的人一定不會忘記藏着手機,可當他發現自己的手臂力量比他想象的要輕,腹部摸着沒有非常明顯的肌肉線條,反而肋骨比較明顯,他的體型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樣的時候,事情變得完全不一般了。
克裡斯蒂亞諾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因為在他意識到他的身體與他想象的不一緻的那一刻,門鎖轉動,有另外一個人進入了這個房間。
克裡斯蒂亞諾立刻選擇裝睡,然後他就聽見進來的人在大喊他的名字。窗簾被拉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皺眉,這個動作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為他聽見對方的聲音快速靠近,詢問他是否是心髒有什麼不适。
……這個問題不太尋常。真的,他因為預激綜合征而不得不手術的時間是在他的十五歲,自從他十八歲之後,關于心髒病的關懷和疑問幾乎都消失了,因為知道他曾經受心髒病困擾的朋友和隊友在裡斯本,而他去了曼徹斯特,而在他年齡增長後,知道這件事的人變得更少了。他幾乎從來不提,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克裡斯蒂亞諾以為他在做夢。他認識米格爾.派薩奧,這是他的好朋友。但他得承認他對年輕的米格爾.派薩奧有點兒陌生。以至于他沒法确定的喊出對方的名字。
他犯了一個錯誤,可是米格爾沒有意識到他語氣中的猶疑。對方的反應證實了克裡斯蒂亞諾喊的是一個正确的名字。可看在老天的份上,米格爾.派薩奧不應該這麼年輕,也不應該在這裡。
事情真的變得完全不一般了。
他如願把米格爾打發離開。克裡斯蒂亞諾喝完那杯水,冷靜,克裡斯蒂亞諾。他告訴自己,你得冷靜下來,然後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他再次環顧這個房間,沒有錯,這是他十六歲的時候住的地方。兩張狹窄的床幾乎占滿了整個房間,一個用來通行的二十厘米縫隙留在床尾,他們想要通過必須側着身體。房間裡沒有獨立的衛生間,馬桶和洗漱台由一個塑料簾子環繞起來遮住。和他記憶裡的一樣。
他的身體覆蓋着肌肉,但不夠明顯,腹部沒有贅肉,但因為體重太瘦,肌肉的線條不太清楚,也不夠強壯。他捏了捏手臂,能摸到骨骼的形狀,青少年的通病,個子竄得太高,體重過瘦,肌肉不夠有力。
克裡斯蒂亞諾深吸了一口氣,他走到那個簡陋的洗漱台之前,那隻是兩扇很普通的鏡子,甚至有些模糊,有點兒髒。但這不影響他在鏡子裡看到年輕了二十多歲的、熟悉的臉。
他的臉。
……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從沒想過這樣的事真的會發生,這樣的,隻存在于幻想之中的事情。他顫抖着摸上他的頭發,調皮的卷發纏繞他的手指,他在這個年紀還不怎麼使用發膠。他摸着他的臉,他做誇張的表情,他做可笑的動作,鏡子忠實地把一切反映給他。沒有錯,那的确是他自己。他狠狠掐住他的手臂,疼痛,劇烈的疼痛,疼到他忍不住松開手。
一個會感受到疼痛的白日夢。
上帝啊……
上帝……
你讓我回到了……我的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