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之後,奧林匹克球場發出了巨大的喧嘩聲,震驚和憤怒幾乎淹沒了這座球場。人們沒有錯過洛佩斯的賭氣行為,可球迷不應該承受他的報複——球場的熒幕反複播放着那個球的路徑,它原本的落點是那個跳起來的年輕人後面座位的兩位老球迷。
是的,那男孩原本不會被球撞到。他隻要躲着就能置身事外。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是主動跳起來的,他還能是為了什麼?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兩個年紀不輕的球迷被這個球撞到的後果絕對比現在躺在地上的小夥子更嚴重……
這原本不是他們應該承擔的命運。
“正如你們看到的那樣,”英國ESPN電視台的現場轉播員喬恩讓攝像機對準那個被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的看台,他内心認為這場羅馬德比充滿了戲劇性,原本這隻是一個炎熱夏日的一場精彩對決,而現在,這場精彩對決的過程增加了一些曲折——拉齊奧這兩個賽季一直處于巅峰,他們的三條線都有表現不俗的球員。而羅馬在巴蒂斯圖塔加盟之後仿佛最後一塊拼圖被補齊,這個賽季靠着托蒂、蒙特拉和巴蒂組成的進攻三叉戟橫掃意甲。兩個實力不俗的同城死敵相遇……沒人不期待會發生什麼。
醫生們在給那個年輕人做一些檢查,一部分觀衆不得不擠在一起——沒有人對此表示不滿。喬恩的注意力稍稍轉移,他想到剛剛那個年輕人高高躍起的樣子,再想起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洛佩斯為了證明他真的不滿意當值主裁的決定,對無辜的球迷看台發送了一枚炮彈。”
“拉齊奧和羅馬的隊醫在給那個勇敢的小夥子做檢查——上帝保佑他不會骨折。”
“也許洛佩斯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喬恩嘲弄的語氣實在很明顯,“他是野獸嗎?隻有野獸才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我是說,通常更多人會認為英超更粗魯……我得說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
攝像機忠實地放映着現場發生的一切,“主裁判已經做好了決定。”喬恩說,“内斯塔和洛佩斯從觀衆席上面回來了——那小夥子可以靠自己坐起來,好吧,看來那個球沒有傷害到他的骨頭。他很幸運。我得說看到他跳起來擋球的時候我吓了一跳。”
“主裁判對洛佩斯出示了又一張黃牌。這是洛佩斯這場比賽的第二張黃牌——啊,這兩張黃牌累積成了紅牌。他得下場了。非常合理的判罰,阿根廷人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電視畫面裡,拉齊奧的小隊長再次懇求裁判——所有人都知道這無濟于事,主裁判不會更改他的決定。他堅決地指了指場外,示意洛佩斯快點離開球場。
“聽見這噓聲了嗎?拉齊奧的球迷甚至沒有安慰洛佩斯——當然了,他畢竟踢的是他們自己的球迷看台。”喬恩把話筒的聲音開得更大,記者所在的看台充斥着各類語言,即使是在這樣混亂的聲音裡也能很容易聽見來自球迷們的噓聲。洛佩斯低下頭離開球場,佐夫沒有看他一眼,很明顯他們的主教練心情非常糟糕。
“克勞迪奧.洛佩斯會是這場羅馬德比的罪人。”喬恩大聲說,“因為這個阿根廷人毫無必要的沖動,拉齊奧不得不十人作戰。羅馬不是那種籍籍無名的對手,我們都知道他們這個賽季表現怎麼樣——我不會說我現在就能看到比賽結果,女士們先生們,但是我會說,拉齊奧接下來的比賽時間一定會非常、非常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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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格森得說,跳起來為别人擋球真是非常、非常冒失的行為。他知道那些球員踢任意球的力量有多大——想想那個巴西人,羅伯托.卡洛斯,他的任意球可以折斷那些伸出手來強硬擋球的門将的手臂。
這個小夥子怎麼敢這麼做?
可他又無法光明正大地指責他——電視屏幕上回放着呢。那個球原本會撞上那兩個脆弱的老年人。弗格森不認為一個職業球員必須具備高尚的品德,他們應該專業、努力、激情,可是在足球之外的時刻,善良和勇敢從來都是值得贊美的品格。
可是拜托了,為什麼是他來承擔這個後果?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不需要做一個太過善良的人。沒人能預料會發生什麼事,畢竟足球是一項危險的運動。每天都有普通人遭遇不幸,從此告别這個世界。每天都有球員斷腿,從此告别這個綠茵場。而克裡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擁有這樣的天賦,卻沒有與之對應的,自我保護的意識——總有人會為此負責的,不該是你。
他上飛機之前讓麥克.費蘭給佐夫的助手打了電話。
“讓他們延長給他做身體檢查的時間——比如在隊醫檢查之後把他帶去更好的醫院。”弗格森說,“告訴他羅納爾多是我們的新球員,所以他必須非常、非常仔細地給他做檢查。如果他們不這麼做——我會向國際足聯投訴洛佩斯的——我可不在乎拉齊奧缺了一名核心前鋒會怎麼樣。”
“他們會相信嗎?”
“我甚至能說出那小夥子的名字,麥克。”弗格森說,“誰在乎他們相不相信呢?我要的隻是他們把他給留在那兒。這樣我才有時間從曼徹斯特飛到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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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沒有受什麼傷。克裡斯蒂亞諾苦中作樂地想,至少明面上沒有——呃,可能後背會有點問題。畢竟他的後背還是很疼。
“你還好嗎,孩子?”那兩個逃過一劫的球迷陪着他上了俱樂部提供給他們的車,準備和他一起去醫院。克裡斯蒂亞諾沒有反對更詳細的檢查——畢竟他也不想因為這留下什麼後遺症。他們看上去吓壞了,那個老夫人緊緊抓着他的手指,他感到不太自在——拍了拍老夫人的手,對方沒有松開。
好吧。他無聲地默念——你得接受,雖然你不認識她。他們隻是吓壞了——害怕你會因此變成殘疾人。
克裡斯蒂亞諾承認……即使他知道他不會,但這樣的設想也太可怕了。“我還好,夫人。但我不是醫生。”他說,“我的後背有點疼——我想會有一點淤血。”
“你的家人在哪兒,孩子?”那個老先生問他,“我會去聯系你的爸爸媽媽——我們很抱歉,我們願意為你做一切我們能做的事。”
好極了。克裡斯蒂亞諾想,千萬别告訴我的家人。
“你不用,先生。”他說,“我隻是來羅馬看比賽……我不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