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見到沈桉以來,他從未這麼果斷的拒絕過柳墨。
柳墨覺得自己心中的憤怒突然燃燒了起來,原本點燃的火苗像潑了油似的猛烈地燃燒。
柳墨沒有再回複沈桉的話,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掉頭就走,打開了後門,朝墨湖去了。
“我不該這麼說。”沈桉把頭埋在手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真的想讓他現在就去第四星系群?”在一旁目睹一切的簡叔問道。
“他不得不去啊,留在這裡又怎樣呢,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徹底退化,被送往治療星,他留下來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簡叔走上前去,不贊同地看着沈桉。
“是增加他的煩惱,還是增加你的煩惱?”簡叔這話問得不客氣極了。
沈桉顯然被簡叔的語氣刺激到了,立刻就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沒能說出口。
沈桉坐在沙發上,兩手在膝間交錯,掌心向上。
他盯着自己的掌紋,雖然什麼都沒說,卻突然意識到,他在恐懼。雖然沒再如那晚般蜷縮着身子,但那恐懼和無力卻并沒有遠離,他仍在恐懼最後結局的來臨。
“我不想,不想他送我最後一程。”
沈桉沒再說話了,簡叔也保持了沉默,但兩人都知道沈桉的未盡之言,沒有人願意在在乎的人面前徹底喪失理智,如野獸般被捆綁、押送至治療星,從此銷聲匿迹。
時間流逝,元帥府的客廳中仍是一片沉默,沈桉低着頭看着掌心,好似那掌紋真的能揭示未知的命運。
簡叔在沈桉對面站着,卻隻低頭看着地闆,不說話也不看沈桉。
“可是他想陪我一起,是吧。”沈桉終于擡起了頭。
“你可以和他聊聊,畢竟他也親身經曆過基因病徹底爆發的人是什麼樣子。”簡叔仍然沒有擡頭,聲音悶悶地說道。
“天冷了,該把他叫回室内睡吧。”沈桉看着窗外,此時墨湖邊的的燈光在窗前若明若暗,更遠處的樹林影子模糊地倒映在窗戶上。
等他走到墨湖邊時,柳墨已經躲進了湖底的巢穴中。沈桉也不知道柳墨是不願再見他,還是已經睡了,隻好在光腦上留了信息,又轉身回去了。
當沈桉站在墨湖邊往下望時,柳墨看見了岸邊影影綽綽的人影,卻不願理會。
不一會兒,光腦就傳來了消息通知聲,柳墨本想直接關掉,但還是舉起來看了一眼。
果然,是沈桉的道歉。
“我很抱歉,是我太過懦弱和恐懼。”
柳墨翻身從貝殼床上坐起,光是看第一句話,他更生氣了,他讨厭這樣的詞用在沈桉身上,沈桉自己也不行。
“我希望你前往第四星系群,因為第四星系群遠比此時的帝星安全,但更主要的是,我不想你陪我走完最後一程。”
委屈鋪天蓋地而來,柳墨想起曾經亞爾林說過他和顧文楠夫夫要留在帝星直到最後。
柳墨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片段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直到他意識到他在把自己和亞爾林夫夫比較。
所以,還是他們比較重要,因為他們是沈桉多年的手下,備受重用,跟着沈桉參加了大大小小的戰役。
而自己,隻是被他讨厭的皇室強行匹配的人魚,所以也很正常,也可以理解,完全可以接受。
“我隻是沒那麼重要,我也沒那麼在乎。”柳墨想說服自己,可他仍舊覺得自己被遺留、被抛棄。
他不願在讀下去,他也不願再停留在帝星,那就去第四星系群吧,這樣大家都開心。
可他還是口是心非地繼續看了下去。
“我害怕在你眼中變成野獸的形象,就像你曾經在人魚樂園看見的那個獸人一樣。我希望直到最後,我在你眼中都是元帥、是沈桉而不是一頭怪物。”
“但我想,這隻是我的恐懼,而你,應該有做出自己選擇的自由。”
“回房間睡吧,現在天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