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回望,柴房後的火光将半邊天映得血紅,他拎着刀,目光陰森,忽然“哼”了一聲,提刀便往回走!
林巧娘見狀,心中一凜,立刻攔在他身前,急聲道:“李興大哥!還不快走!”
李興嗤笑一聲,眼神透着殺意,“宋玉是活不成了,留着家眷卻是後患無窮,今日正是斬草除根的時候。”
林巧娘聞言,心裡猛然一沉,張口欲言,李興卻不理她,徑自挺刀往後院奔去。
崔老道站在門口,輕哼一聲,隻說“殺得幹淨些,省得日後有麻煩。”
金玉冷冷點頭,語氣無波無瀾,“我們在外頭等他。”
江琳被捆了兩日,渾身乏力,哪還有氣力攔人,隻是皺着眉頭,看了林巧娘一眼。
林巧娘站在原地,手指收緊,心中百轉千回。她不是婦人之仁的人,也明白江湖上生死無常,殺人不過是平常事。‘甚至自己也做了潑天的血案,可是殺婦孺?她自問下不了手。又想起寒姨夜間囑咐,想起紅拂與月來客棧,終于狠狠一咬牙,翻身沖了回去!
火光亂舞,夜風嗚咽。
林巧娘腳步急切,繞過回廊,穿過滿地橫屍,追進宋府内院,卻見李興正站在一間屋前,屋門半開,火光搖曳,一名衣衫華麗的婦人跪在門檻前,雙手顫抖地護着身後門内一個年幼的孩子,淚流滿面。
“這位好漢……求求你……殺我便是,莫要傷我孩兒……”
婦人的聲音顫抖,帶着哀求,渾身已經癱軟,隻是死死護着孩子,哭得聲嘶力竭。
李興站在她面前,手中短刀寒光幽幽,目光如鐵,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聽了這話,半點遲疑也無,直接一刀捅進了婦人胸膛!
“噗嗤!”
婦人睜大眼睛,嘴唇顫抖着,似是還想說些什麼,可鮮血已從嘴角淌下,手指微微抽搐了幾下,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孩子驚叫一聲,瘦小的身體顫抖得像一隻被雷驚的兔子,呆呆看着母親的屍體,竟是哭不出聲來。
李興面無表情,擡起刀擦了擦血迹,眼神淡漠如冰,緩緩邁步往屋裡走去,顯然沒有放過屋内之人的打算。
林巧娘終于沖到門口,正要出聲阻攔,卻猛然頓住,腳步定在原地。
她愣住了。
屋内的光線明滅不定,牆上濺滿了鮮血,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婦人,有幼童,還有幾個明顯是宋府的小厮、丫鬟,個個皆是喉嚨割破,血流如注,死狀凄慘。
李興站在房中,手裡還握着那柄短刀,刀尖滴着血,臉上濺了些許血點,卻并未擦拭,反倒是慢悠悠地擡起手,從屍體堆裡拔下兩根金簪,随手别在頭發上。
他似乎還覺得不夠,彎腰在屍堆裡翻找了一下,又摸出一支短小的銀簪,鑲了顆珍珠。他看了看,點點頭,露出一個滿足的笑,順手往頭上别去。
林巧娘站在門口,握着連枷的手指微微收緊,火光映在她臉上,她的眼神裡透出一絲晦澀。
李興轉過頭,看見了她,露齒一笑,眼裡盡是淡然:“林姑娘,别着可還好看?”
林巧娘沒有說話,隻是盯着他滿是血污的手和别在頭上的三支簪子。
李興笑了笑,拍了拍衣襟,似乎沒注意林巧娘的滿臉愕然,“事情辦完了,我們走罷。”
他跨步出了房門,踏過地上的屍體,走到林巧娘身邊,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語氣親昵的很。
“怎麼,臉色這般難看?”他咧嘴笑道,露出一口白牙,“殺人而已,江湖路上,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