鲷魚茶泡飯的制作并不難。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把礙手礙腳的糸師凜從廚房趕出去。
“凜。”再一次撞上少年溫熱的身軀,饒是耐心不差的葉詩也揚起眉毛,半是無奈,半是懊惱地看向對方。
墨綠發少年目光躲閃,避開女生那直勾勾的視線:“我會小心的。”
言下之意,我可以離遠一些,但是絕對不出去。
葉詩在東京,他卻在更遠的鐮倉,平時根本沒有見面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見面,他想離葉詩更近一些。
“不是小心不小心的問題。”葉詩語調中帶着一絲無力,将手中的刀具輕輕放下,“我認輸,凜,告訴我,你到底要怎麼樣才願意離開廚房?”
糸師凜感到委屈,纖長的睫羽垂蓋下遮住了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睛。
葉詩:“……”這張臉也未免太過完美。況且在外人面前一直擺出冷淡高傲的模樣,卻唯獨在她面前露出這副委屈可憐巴巴卻又竭力保持冷臉的樣子。
“嗚嗚,太美麗了,這個臉!糸師凜小朋友真的很會釣我!而且用正常的方法肯定勸不動,那就隻能……”
擰開水龍頭,葉詩認真清洗起雙手,将手上沾染的污漬一一洗淨,冰涼的水流穿透指縫,手掌,帶來與夏日截然不同的清涼。
用紙巾擦幹淨手上的全部水珠後,手掌仍舊保持比體溫更低的溫度。
然後,她也不打招呼,突兀地将冰涼的手掌貼上糸師凜的臉頰,清涼的觸感讓糸師凜一下子從夏日的炙熱中抽離出來,眼前隻剩下眉眼含笑的女生,對着他輕聲詢問:“幹嘛要露出這副委屈的樣子,我欺負你了嗎?”
她的指尖順着他的臉頰輪廓輕輕滑動,本應該是冰涼的觸感,卻讓糸師凜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滾燙。
從未見過如此的葉詩,糸師凜結結巴巴地回應:“沒……沒有……”
“那為什麼這麼委屈?”葉詩似乎在探尋着什麼,臉上帶着好奇,她的指尖已經緩緩摸索到了少年的喉結,停了下來,那股似涼似燙的感覺在那裡久久停留。
後者下意識地吞咽一口唾沫,用喉結去感觸女生的指尖。
“我……”糸師凜張口想要解釋什麼,可是他發現他自己說不出一句話。
女生的指尖緩緩摩挲着他的喉結,悉悉索索的麻癢以此為中心傳遍他的全身。
“嗯?”對方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給他帶去了多大的震撼,隻是淡笑着注視他。
糸師凜大腦立刻宕機,等反應過來後,整個人都染上一層粉色,埋着頭格外慌張地逃離廚房。
看着少年略顯狼狽的背影,葉詩轉過身,臉上一直繃着的淡笑也徹底破了功:“調戲作戰大勝利!”
擡手摸了下同樣開始快速升溫的臉龐,葉詩心中默默感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成功調戲了凜,但這種事情果然不太适合我,太羞恥了。不過,偶爾來這麼一次也很有意思,剛才凜的反應可太有趣了。”
她回想起剛才少年在她逗弄下露出的茫然無措、瞳孔顫動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出聲。
糸師凜的“萌妹”屬性嗎?哈哈哈哈。
收拾好自己滿溢的愉悅,葉詩手腳麻利地做完午飯。鲷魚茶泡飯不需要其他的配菜,她為自己準備了一份什錦炒飯,省去炒菜的功夫。
将兩碗米飯擺上餐桌,葉詩招呼起坐在客廳的少年:“凜,吃飯了。”
被叫名字的少年身形一僵,随後故作淡定地走了過來,隻是眼神會時不時地瞥向女生,在即将對視的瞬間又慌忙錯開。
坐在凳子上,糸師凜這才将桌上截然不同的兩碗米飯看在眼中,一份堆着爆炸份量的鲷魚,而另一份則是五顔六色,唯一的葷腥是粉色的火腿丁。
糸師凜眨了下眼睛,頗有些不解:“葉詩把所有的鲷魚片都放進去了嗎?”
“嗯,我不喜歡吃魚,所以全部都給凜了。”葉詩遞出一個湯勺給對方。
聞言,少年蓦地瞪圓眼睛,不理解為什麼這麼美味的東西葉詩會不喜歡,鲷魚和茶可是他的穩定劑。
葉詩忙了這麼久也有點餓,塞了一口飯在嘴裡,充分咀嚼後開口:“這有什麼意外的,不喜歡吃魚而已,你也别愣着,趕快吃飯吧。”
“這個話題,我們早飯的時候不是讨論過嗎?不喜歡吃就是不喜歡吃,沒必要勉強自己去吃。要是我突然端出醋溜黃瓜,你會吃嗎?”
墨綠發少年沉默一瞬,看了眼葉詩又低下頭沉思片刻,糾結地回答:“不會。”
“這樣就很好,多考慮下自己。”
葉詩的大學假期基本都在幹各種兼職,一對一輔導,某衣庫的暑假工。但她很少和人外出吃飯,别人喜歡的,自己不一定喜歡,與其花了錢還要委屈自己的肚子,不如多逛逛超市,買點自己喜歡吃的回家做。
糸師凜拿着湯勺卻對着茶泡飯遲疑起來,這是葉詩第一次替他做飯,具有非凡的紀念意義,要是可以珍藏保存下來就好了。
他伸出勺子,舀了一口米飯放進嘴裡,也許是他的濾鏡加成,糸師凜覺得自己嘗到了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茶泡飯。
“好吃!”他真心實意地贊美,随即将米飯混着鲷魚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裡,吃得腮幫子鼓鼓的。
漫畫的經典場景在面前複刻,葉詩的心情也更加愉悅。
她喜歡做飯,也喜歡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飯時露出的滿足表情。
糸師凜非常給面子,最後碗裡竟然連半粒米都沒有剩下。
看着嶄亮如新的碗,葉詩小小震撼了一下。
“……是我小瞧了運動員的飯量還是……”
她不由得開口詢問:“凜,你應該沒有吃撐到吧?”
糸師凜乖巧搖頭,心裡已經開始琢磨下一次葉詩給他做飯會是什麼時候,真的太太太好吃了。
要是他就住在葉詩家旁邊就好了。明明葉詩讀大學之前一直都住在他家隔壁,現在卻因為要讀大學才不得不搬到東京來。
他讨厭分别。
糸師冴去了西班牙後再回來就變了,葉詩在東京是不是也會改變呢?
好煩躁!
而且葉詩的新鄰居也很讨厭!
糸師凜回憶起今早遇到的那個口罩男,好像是叫什麼聖臣的,長得雖然很高,但是一出門就帶着口罩,肯定長得不好看。
又潔癖、又龜毛,葉詩肯定不會喜歡他。
而且葉詩還當着口罩男的面承認了自己是她的男朋友。糸師凜現在一回想起葉詩承認他們關系時的記憶,心裡就甜滋滋的,好像吃下滿滿一罐的金平糖。
黑發女生收拾好餐桌,端着碗筷進入廚房後,回過神的糸師凜趕忙追上去:“葉詩,我來幫你。”
與此同時,井闼山食堂。
古森元也綴在佐久早聖臣身後,默默地觀察着自家表弟,看着卷發少年面無表情地排隊,打飯,随後一如既往地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古森元也端着餐盤在對面坐下,盯着對方有條不紊地用餐動作,豆豆眉少年皺起眉頭。
在佐久早看不見的角落,排球部的其他成員紛紛朝他做出加油的手勢。
“真是頭疼啊。”
古森元也戳了戳米飯後開口詢問:“聖臣,你今天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而且還不是普通事件,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事件。佐久早聖臣什麼克己選手,今天居然被教練兩次點出起跳準備不夠充分。
卷發少年咀嚼着口中的飯粒,平時吃不出什麼味道的米飯經過與唾沫的充分反應已經開始泛出一股子甜味。
囫囵将米飯咽下,佐久早聖臣蹙眉:“為什麼這麼問?”
這還要他解釋嗎?
不說本來就對你頗為了解的他,排球部裡的其他成員也都看出你的不對勁,甚至連教練都暗示我必須得趕快幫你解決心結。
“所以是真的遇到什麼事情了吧?”古森元也避開對方的問題直入正題。
佐久早聖臣垂眸盯着飯菜,他也知道古森為什麼會找到他,他今天的狀态确實不好。
他明确知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完成訓練。可他的大腦似乎不接受他的指揮,總會不經意地給他插播黑發女生被紫灰發青年擁在懷裡親吻的畫面,接着又在某一個瞬間閃現出黑發女生被墨綠發少年扣在懷裡的場景。
甚至連聽覺也背叛了他,那一句“凜是我的男朋友”多次在他的耳邊回蕩,正如此刻。
佐久早聖臣握着筷子的手指緩緩收緊,這不是他訓練分神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沒有對女生做出這等行為有任何反感,而是在嫉妒對女生做出這些事情的人不是他。
這才是最不正常的事情。
古森元也沒有錯過表弟突然收緊的手指,覺得自己有了不小進展,準備再接再厲:“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告訴我嘛,幫你出出主意什麼的。”
佐久早聖臣擡眸看了眼格外積極的表哥,他要怎麼說?
我喜歡上一個人。
但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我也想成為她的男朋友之一?
這種事情絕對會被當成勁爆八卦瘋傳校園。
佐久早聖臣又夾了一口菜:“沒事。”
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