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9月初。
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五個月。
許晚春成了一名小學生。
嚴格些說,是一名初小生。
這時候的小學分為初小、高小。
初小一至四年級,高小五到六年級。
開學這天,相較于許晚春平淡中夾雜着生無可戀,許荷花可謂興奮至極。
不止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就連閨女穿什麼衣服鞋子,都仔細斟酌再斟酌,誓要讓閨女成為整個初小最靓的崽崽。
事實上,校門口排隊登記時,穿着小花裙,背着小書包的許晚春,的确是周邊幾個屯裡最受矚目的存在。
不過她覺得跟靓不靓沒什麼關系,主要是送她來上學的人太多...師父、師娘還有母上大人全來了。
怕是整個學校也找不到第二個,似她家這般興師動衆的。
中途,曹秀單獨離開了一會兒,再回來時,與幾人解釋:“我剛才問了老師,幾個屯子加起來也就三十幾個學生。”
一直緊跟着的許蘭草拽着自家閨女,急急問:“班級怎麼分的?我家妮子能跟桃花兒一個班嗎?”
聞言,許晚春下意識看向蘭草嬸子身旁的女孩,好像叫...李玉蘭,跟自己同歲。
卻不想,女孩兒也正瞧着她。
沒想到偷看被發現,視線相觸時,李玉蘭圓圓的笑臉瞬間漲的通紅。
這麼容易害羞的嘛?許晚春眨了眨眼,主動釋放善意,朝着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然後...李玉蘭“唰”一下,縮到了許蘭草身後。
許晚春...
大人們并沒有注意到小孩間的互動,曹秀繼續說着打聽到的消息:“老師說了,不分班,不論大小,全部從一年級讀起。”
幾人愣怔了下,很快就又反應了過來,确實沒有分班的必要,不管大小,基本都不識字...
曹秀又拍了拍小徒弟的腦袋:“初小一共七門課:語文、算術、常識、音樂、體育、美術、思想品德,要學的東西不少,你先看看能不能跟得上。”
“師父,我會努力的。”這是兩師徒的約定,若許晚春覺得學習内容輕松,就沒有必要每天都去學校。
随着相處的時間加長,曹秀越來越喜歡小徒弟的好學與懂事,他又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量力而為。”
雖然聽不太懂曹大夫說的那四個字是啥意思,但做師父的總是好意,許荷花也跟着勸:“對對對,桃花兒聽你師父的。”
許蘭草再次插嘴:“那...啥時候開始上課?”
曹秀:“今天不上,等登記好了,孩子們先去班裡領書本,明天早上才正式開課。”
于是乎,登記完,一行人又呼啦啦去了班裡。
幾個月前,許晚春被養母帶來看過學校。
學校很小很簡陋,攏共幾間泥草建成的屋子。
但室内的陳設,有些突破了許晚春的認知。
不大的教室裡,除了七拼八湊的破舊條凳外,一張課桌都沒有。
若不是正前方牆上鑲着一張大大的黑闆,誰能看出這裡是小學的教室?
面對家長與學生們或好奇,或質疑的眼神,兩位老師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什麼...上面經費有限,各位同學家裡條件要是允許,也可以自帶課桌。”
衆人...
見大家夥兒都不說話,中年女老師趕忙加了句:“不帶桌子也沒事,不影響學習的。”
衆人...
“回頭娘找人給你打一張桌子,這幾天先将就将就。”回去的路上,許荷花一手拎着書包,一手牽着閨女。
“不用特别好的。”許晚春不怎麼在意這個,她的注意力大多放在牙齒上,因為她的門牙欲掉不掉,特别難受。
蘇楠很是認可:“咱們桃花兒又聰明又好看,在班級裡已經足夠紮眼,桌子半新不舊就成,對了,荷花妹子,以前孩子不出門就算了,往後孩子上學,給她穿的衣服上打些補丁吧。”
許荷花最是懂人情世故,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彎彎道道,孩子吃穿稍微好點,就是露富,早晚會有人如螞蟥般吸附上來,她歎了口氣:“這日子,過的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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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
許晚春連家門都沒進,便被師父拎去了隔壁。
曹家院子栅欄上,放着厚厚一卷報紙。
曹秀已經見怪不怪,但凡家裡沒人,送報人都這麼幹。
推開院門,他先将報紙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才撩開袍角,坐到石凳上,又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這,打開書本看看,能看得懂嗎?”
許晚春擡起小短腿爬上凳子,先翻開語文書,仔細看了幾頁,才點頭:“能看懂。”
小徒弟不是個無的放矢的,曹秀又屈指敲了敲桌子:“再看看算術。”
算術肯定更容易了,博士生裝小娃娃真的太難了...許晚春心裡再是吐槽,面上依舊老老實實翻書:“也看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