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畫知道卞緣一旦想好的事,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于是隻能從别處來勸:“可是小姐,郗家位東,華容七山處于極西,您用不了瞬行陣,如何去呢?”
“如何去”這真的是目前最大的問題,卞緣腦子一熱想到要去華容處,至于如何去,她還真的毫無頭緒。
“況且,我聽說這幾日小少爺還在家,他要是知道了……”晴畫甚至還搬出了郗昱冰,她知道卞緣天不怕地不怕,唯一一個能制衡卞緣的,恐怕隻有郗昱冰了。
卻不料卞緣頓時來了興趣,偏頭問她,語氣有些激動:“你是說郗昱冰在家?”
晴畫還以為是郗昱冰唬住了卞緣,接着無比肯定道:“是,好像是上次您受罰之後小少爺一直沒離開。”
卞緣心想老天爺都在幫她,郗昱冰在家那還不好辦嗎?
“既然郗昱冰在,那這事可就好辦多了。”卞緣說着,嘴角是壓不住的笑。
晴畫在一旁更覺得怪異,像小少爺那麼直内方外的人,應當最會規勸才是,怎麼卞緣的表情像是找了個助纣為虐的好幫手似的。
“晴畫,等我好消息吧。”卞緣拍了拍晴畫的肩膀,一溜煙就出了房門,隻剩晴畫一人在原地滿頭霧水。
穿過道道連廊,卞緣到了最偏僻的郁竹院,郗昱冰喜靜,于是自小就選了最偏的院子,這裡幽竹叢生,假山流泉一樣不少,她許久不來,還覺得有些生疏了。
卞緣還記着前幾年郗昱冰還時常在家,在五長老那裡同衆人修習,因為天賦異禀,被大長老選中,于是開始了獨自修習的曆程。
那時的郗昱冰還沒有院中那棵小合冥樹高,大長老對他嚴厲至極,不許旁人打擾他,但卞緣是個例外,她上會攀牆下會打洞,總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現在郁竹院中。
再到後來,大長老也拿她沒了辦法,留她同郗昱冰一同修習,在她記憶裡的郗昱冰,總是身着玉白錦袍,端直的坐在案桌前,眉目之間的稚嫩也不知在何時轉為了成熟。
時間太久了,她都不記得郗昱冰笑起來的時候是何模樣,當然他現在也不會輕易對她笑了。
卞緣在院門處走了個來回,轉而走向了朱紅院牆,院牆不高,卻像桎梏住了郗昱冰似的,她今日還就要再走一遍這不同尋常的路。
伸手攀住院牆最高處,卞緣腳下用力,輕而易舉的翻越了那堵矮牆,院裡那株合冥樹六月初才開了花,如今它已經很高了,枝葉蔓延,如亭如蓋,覆蓋了小半個院子,白色絨球一般的花綴滿了枝頭,壓的枝丫晃動。
“幾年不來,翻牆的功夫倒是沒落下。”冷沉的聲音像是将六月一把扯進寒冬。
卞緣剛站穩腳跟,就被郗昱冰突然出聲吓了一激靈,偏頭去看,郗昱冰立于院門處,身着群青色織錦長袍,線走雲水樣式,面色靜如秋水,眼裡卻含波瀾。
“你都不在,怎麼知道我幾年不來?”卞緣拍拍雙手上的灰,又愛潔的撣了撣明黃長裙。
接着又說道:“說不準是我日日都來尋你,才有如今這樣熟練的攀牆技藝。”
郗昱冰涼涼瞥她一眼,丢下她獨自走向院中的歇雨亭,不冷不熱的扔下一句:“貧嘴滑舌。”
卞緣對他冷嘲熱諷的話一律視作沒聽見,三步并作兩步的跟上去,問道:“這次你在家中休息的時間還挺長?”
郗昱冰沒好氣的瞥她一眼:“我在妨礙到你了?”
卞緣:“怎麼會?要說誰是這個家裡最想你回家的,必定非我莫屬。”
話說到這裡,郗昱冰才不像最初那樣渾身帶着刺的和卞緣交談,雖然依舊是冷冰冰沒有半分笑容的臉,但好在臉色緩和了些。
郗昱冰的五官精緻,一旦神色淡淡,疏離感就會非常濃重,仿佛拒人于千裡之外,卞緣不喜歡看他冷着臉,這樣漂亮的一張臉,應當生動一些才好。
盯着郗昱冰的臉看了半晌,卞緣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如此反常的盯着他看,郗昱冰也隻是靜靜等着,竟然沒有出言數落她。
話歸正題,卞緣說道:“郗昱冰,你可知道有什麼可以助人一日行千裡的東西?”
郗昱冰目光冷淡,“但凡對陣術略有了解的人,都該知道有瞬行陣。”
卞緣攥着石桌的手收緊,心道:這還用你說?若時她可以築陣,恐怕現在已經在華容處山口了。
但她畢竟是有求于人的一方,自然不敢出言不遜,于是咬牙繼續說道:“這我當然知道了,我是說除了陣法,可有什麼法器助人日行千裡。”
郗昱冰幾乎片刻就想到了一件法器,“你是說‘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