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别忘了自己身份,他不過是個敵國質子。”身前的那抹杏黃,斜睨着狹長的鳳眸。語調威嚴,含了幾分警告。
商芷低聲道:“謝皇兄挂懷。”
“父皇。”太子突然出聲,腰間玉佩叮咚作響。他緩步走向宣帝近旁,“父皇不妨先看看這個。”
袖中滑落一滾卷軸。
卷軸展開,赫然是欽天監的星象記錄。
宣帝眸光一沉:“呈上來。”
商芷盯着太子勝券在握的表情,忽然注意到他左手小指上沾着朱砂——這是剛翻閱過密折的痕迹。她指尖微動,攥緊了袖中暗藏的銀簪。
“紫微星旁妖星作祟……”宣帝念出竹簡内容,目光掃過商芷頸間紅痕,“鳳凰台上鎖星阙?”
殿内燭火晃動。商芷心頭劇震——這是方才來時聽過的那首童謠。
殿外似乎又傳來孩童清亮的歌謠:“金鈴铛,銀钿車。玉面狐兒踏星河,雪腕纏雙蛇。”
江樓月猛地咳出一口鮮血,悄悄用嘴型對商道出個“忍”字。
“父皇明鑒!”太子撩袍跪地,“六妹腕間月牙疤莫名消失,恰應了童謠中‘雪腕纏雙蛇’之兆!北狄使臣昨日遞來國書……”
他故意停頓,從懷中取出一卷金帛,“指明要六妹和親!”
商芷看着金帛上熟悉的芍藥紋,忽然明白太子與北狄早有勾結。前世她大費周章才讓這紙和親書作廢,這是要……重蹈覆轍了嗎?
無力感如暗夜冷風瞬間席卷全身,她頹然望着屋内衆人。
就算重來一次,她也沒有能力改變嗎?不行,她還沒有盡力一試,怎能輕言放棄!
“荒謬!”她佯裝震怒,“皇兄莫非忘了……”指尖輕撫頸側紅痕,“您方才還說我與質子有染?”
太子臉色一僵,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六妹雨天不在自己宮待着,連個貼身侍女都不帶,跑到這裡,不是為了跟質子幽會還會談國事不成?”
“你……”
“住嘴!”宣帝微微垂眼。
一時間,所有人都噤了聲。
江樓月适時地又咳出血,這次血色竟泛着詭異的金絲。
内監匆匆來通傳:“陛下,吳太醫到了。”
“陛下!”老太醫扛着醫藥箱,顫巍巍行禮。
卻被宣帝制止,“平身吧,先去救人。”
“是。”
太醫的銀針在燭火下泛着詭異的青芒。
“回禀陛下,質子脈象紊亂,顯是中了‘醉仙引’。”老太醫跪伏于地,聲音發顫,“此藥遇酒則烈,最是……最能亂人心智。”
宣帝指節叩在案上,每一聲都似敲在衆人心頭:“愛卿可能辨出來處?”
“這……”太醫偷眼瞥向太子,“此藥需用西域雪蟾調配,而宮中唯有……”
“東宮藥庫存有三隻雪蟾。”商芷突然接話,指尖撫過頸間紅痕,“上月皇兄為治頭風,特意向太醫院讨要的。”
太子咬牙切齒道:“皇妹倒是清楚!”
江樓月虛弱擡手:“微臣鬥膽……今日申時曾去東宮賀良娣冊封。飲了三杯太子賜的酒……”
“自然清楚。”商芷指着江樓月暗青色衣衫上的酒漬,“既然質子不慎灑了些在衣衫上,太醫不妨驗驗?”
老太醫銀針甫觸酒漬,針尖立刻泛起妖異的金紋:“陛下!确是醉仙引!”
殿内霎時死寂。宣帝目光如刀,刮過太子慘白的臉。
“冤枉!”太子突然指向江樓月,“定是他自導自演!怎就恰巧灑了酒的衣料在六妹手裡,父皇!他們是想污蔑兒臣。”
“與質子對飲時,本宮杯中的酒亦有灑落。”他猛地扯開衣衫,“太醫!驗本宮衣領上的酒。”
太子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報——”禁軍統領疾步進殿,“東宮牡丹根下挖出酒壇,壇中殘酒驗出醉仙引與合歡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