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商芷剛要沖出去，卻被江樓月一把扣住手腕。

他力道大得驚人，那雙幽深的眼睛——那裡頭竟帶着她從未見過的凝重，“你要去送死？”

果然，街角陰影裡緩緩走出個瘦高人影。周凜一襲紫棠官服，腰間玉帶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本官夜巡抓賊，閑雜人等——”

他忽然擡頭，毒蛇般的目光直刺商芷所在的窗口，“格殺勿論！”

“天神巡街——，衆生避讓——”

震天的銅鑼聲自長街盡頭響起，朱雀大街上的人群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商芷被江樓月扣着手腕，隐在熙攘的人流中，耳畔盡是百姓的驚歎與歡呼。

江樓月趁亂攬住商芷的腰縱身躍下。商芷隻覺耳畔風聲呼嘯，帷帽被風掀起，消失在人群裡。

落地時繡鞋堪堪踩在洛蕭然甩來的刀鞘上。

“快看！是二郎真君！”一個紮着雙髻的小丫頭拽着母親的袖子，興奮地踮起腳尖。

商芷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十六名赤膊壯漢擡着一座金漆神轎緩緩而來。轎上立着三丈高的神像，銀甲金冠，眉間一道天眼，手持三尖兩刃刀，威風凜凜——正是民間供奉的二郎顯聖真君。

“真君駕到，邪祟退散！”人群中有人高呼，随即跪拜下去。

江樓月低笑一聲，在商芷耳畔道：“娘子，我們也拜一拜？”

商芷冷冷瞥他一眼，還未開口，身後突然傳來鐵索衛的厲喝：“讓開！全都讓開！搜！一個都不準放過！”

她心頭一緊，下意識往江樓月身側靠了靠。他順勢攬住她的腰，帶着她往人群深處擠去，唇畔笑意不減：“怕什麼？有真君庇佑呢。”

“天兵天将——，護佑蒼生——”

又是一陣鑼鼓喧天，緊随二郎神轎之後，一隊金甲天兵踏步而來。他們面戴傩面，手持長戟，步伐整齊劃一，每踏一步，地面都似在震顫。

“哎喲，今年這天兵陣仗可真大！”旁邊一個賣糖人的老漢啧啧稱奇，“比去年多了整整十二人！”

“那可不？”他身旁的婦人接話，“聽說今年太子殿下特意撥了銀子，就為求個風調雨順呢！”

商芷眸光微冷。太子撥銀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樓月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低聲道：“娘子，專心些。”

她這才注意到，鐵鎖衛的人已經擠到了人群邊緣，正挨個盤查。為首的校尉厲聲喝道：“所有人，站在原地不準動！”

商芷的手指悄然扣住袖中暗器，卻被江樓月一把按住。他唇角微勾，突然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看戲。”

“觀音大士——，普度衆生——”

又是一聲高喝，人群再次沸騰。隻見一座蓮花寶座緩緩駛來，三丈高的白衣觀音手持淨瓶，身後童子撒着金箔，漫天金光如雨落下。百姓們紛紛伸手去接，口中念念有詞：“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江樓月眸光一閃，突然拽着商芷往花車方向擠去。

“你做什麼？”商芷壓低聲音。

“混進去。”他輕笑，指尖在她腰間一按，“娘子，可信我？”

不等她回答，他已帶着她矮身鑽入花車底部。狹窄的空間裡，商芷的後背緊貼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

外頭，鐵索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搜！角落也不準放過！”

商芷屏住呼吸，指尖不自覺地抹上腰間匕首。江樓月卻忽然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别動。

花車突然一晃——原來是前方有人撒了滿地的銅錢，百姓們哄搶之下，隊伍一時混亂。趁此機會，江樓月猛地掀開車底暗格，抱着商芷滾了進去。

暗格直通花車中層，透過雕花縫隙，商芷看見周凜正陰沉着臉站在街心，指揮鐵索衛挨家搜查。

“他們封街了。”她低聲道。

江樓月“嗯"了一聲，“不急，讓他們搜。”

暗格内空間逼仄得令人窒息，商芷整個人都伏在江樓月身上，她稍一掙紮，手肘便撞上木質隔闆，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别動。”江樓月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扣在她腰間的手掌滾燙。他說話時喉結滾動，在她視線下方投下一小片顫動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