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扶了扶額頭,剛将床頭的蠟燭點亮,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火星子還沒有閃動記下,緊接着光芒倏地滅了。
“鶴将軍現在喜歡夜間出沒了?”
“怕殿下覺得微臣見不得人。”
聞言,宋楚惜忽然低低笑了起來,夜色沉沉,映得鶴行風的面容晦暗不明。
“到底發生了何事?”宋楚惜問道。
鶴行風冷靜回道:“他們背後勢力錯綜複雜,新科狀元至今不曾露面,查不到身份。”
宋楚惜指尖摩挲着腰間香袋,冷光在她眼底流轉,“看來之前的劫匪與這位狀元郎是一夥的,鶴将軍調查蘇卞遇劫一案,都查到了什麼?”
“那些人并非普通劫匪,而是一批訓練有素的殺手。搶奪蘇卞的銀錢隻是僞裝,實際上想取蘇卞的性命,在上京路上死的是蘇卞的仆從。”
宋楚惜微微颔首,心下暗想:與她所料一樣,是想要刺殺蘇卞而來。
不過她沒有想到,蘇卞真的帶了仆從上京,隻是死在了那群黑衣人手中。
所以這一次是他們故技重施,将蘇卞的身份調換成他仆從的身份。
能夠不用擔心冒牌貨的面容不被同期考生認出來,還派了六名殺手一路追殺蘇卞,又要在宋乾帝最重視此次科舉的時候來個“狸貓換太子”。
宋楚惜腦海中率先想到的便是沈氏一族。
沈氏把持朝堂[1]十餘年,如今借着科舉讓宋乾帝得了新貴的同時,又安插了自己的眼線。
因此,目前隻有沈氏一族的勢力被宋乾帝忌憚,且有這樣通天的手段收買一路的人心。
“如今這些人想要将髒水潑到我的身上來,鶴将軍可知,官府是如何下的定論。”
“香囊。”
宋楚惜:“???”
“經官府查驗,蘇卞房中的香囊是你所贈,且香囊内含有令人緻幻的藥草。
且事發當晚,靜安寺中有僧人稱你當面逼婚蘇卞,蘇卞甯死不從,你心生怨恨,時常在禅房外熏香,打壓蘇卞。”
宋楚惜:“!!!???”
宋楚惜聞言心中震驚,如此荒唐之言,竟也有人相信。
可查驗倒是無誤,香囊中的确含有些許緻幻的藥草,那是為了讓蘇卞短暫忘記痛苦而添加進去,至于在禅房外熏香……
“殿下蘇醒的消息陛下已經得知,想來明日便會召見殿下,需要提前做好準備。”鶴行風見到宋楚惜的神色,在一旁出聲提醒道。
“事發當晚的事情想必暗衛都已經告知于你,不過我逃離靜安寺時還遇到一個刺客,他揮出的暗器,像極了當日在狩獵林中的那枚。
銀釘上淬了毒,見血封喉,黑衣人當場死亡。
你後面可去過現場,有發現什麼嗎?”
聞言,鶴行風瞬間神色驟冷,他輕輕搖了搖頭,歎道:“不曾,暗衛趕到時,皇城司的人已發現你暈倒在路邊,但并沒有其他人的痕迹。
我後面也去探過,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宋楚惜記得,那名刺客一招将人緻命,又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将現場清理幹淨,顯然早已埋伏多時。
但似乎對她并無惡意。
“罷了,至少能确定,有兩撥勢力在暗中角力,我不慎被卷入其中。
鶴将軍,還有一事相托,當晚我跑出靜安寺後到了一條巷道上,黑衣人用弩箭想射殺我,箭頭就插在了一側的磚牆上。
鶴将軍久曆沙場,必然能看出些官府漏掉的痕迹。”
“好,殿下自己多加小心。”
宋楚惜微微颔首,說道:“将軍也是。”
翌日,皇城使親自送宋楚惜入宮,面見宋乾帝。
宋楚惜剛踏入禦書房内,便見兩側各站着兩名朝臣,紛紛垂首,沉默不語,為首座着宋乾帝輕阖雙目,嗓音憊懶而疏淡:“來了。”
聞言,宋楚惜連忙下跪請安,規矩道:“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聖安。”
“聽太醫說你受了驚吓,今日可有好些?”
“回父皇,兒臣已無礙。”
“那便來說說你在靜安寺過得如何。”宋乾帝低沉的嗓音響起,看似對女兒的關愛,實則蘊含着不易察覺的冰冷氣息。
“兒臣在寺中潛心禮佛,每日随師傅們做早課,抄錄經卷。祈求佛祖庇佑我大宋河清海晏,父皇聖壽無疆。”
聞言,宋乾帝輕擡眼,望着殿中央跪着的宋楚惜,僅僅凝視,壓迫感如潮水般翻湧而去,很快他勾起嘴角,輕笑道:“惜兒,真是長大了。
朕也聽聞了前些日子的事情,雖說死的隻是區區仆從,但終究是一條人命。你可有什麼要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