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乾帝負手而立,目光悠遠地吟誦道:“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翚斯飛,君子攸跻。君子攸甯[2]。公主便賜名攸甯。”
燕妃詫異地張了張嘴,皇後見狀輕咳一聲:“向來公主都是滿月禮上才得陛下賜名,妹妹,還不趕快謝恩。”
燕妃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謝道:“多謝陛下。”
“皇後說得有理,傳旨,為賀四公主降生,大赦天下!
四公主承載着宋燕兩國之血脈,朕有意邀請燕國使者前來一同觀禮,燕妃晉位就與公主滿月禮一起,此事就交給皇後去辦。”
滿殿的宮人紛紛跪地喊萬歲。
“時候不早了,燕妃妹妹身子虛弱,還需要靜養,陛下不如移駕去臣妾宮中歇息?”
“也好。”
宋乾帝起身,望向大公主與慕容津渡兩人,頓時神色一冷地離去。
“婉甯,早些回宮。”皇後掃了眼慕容津渡,朝宋婉甯說道。
待殿内安靜下來後,燕妃示意殿内其他人退出去,讓慕容津渡坐到她跟前來,她聲音發顫着問:“為何你要說是太醫研制的方法,我記得分明是三公主。”
“姐姐看錯了……”
“津渡,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三公主的事情,為何近來我與你提起,你常常躲遠。”燕妃蹙眉看着神情低落的慕容津渡,問道。
“我……不知道。”
慕容津渡的話語間十分遲疑,眼眸低垂着。
窗外忽起一陣輕風,吹得慕容津渡心中思想煩亂。
燕妃輕輕歎了口氣,道:“你與大公主的婚事在即,我明白你不想讓大公主對你失望。
但姐姐希望日後三公主遇到困難,咱們能夠幫上她的一定要幫。”
聞言,慕容津渡微微颔首,無奈道:“姐,你快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之後接連數日,來燕妃宮前道賀之人數不勝數,衆人紛紛得知四公主未及滿月,便得宋乾帝賜名,足以可見宋乾帝極為看重四公主。
這日正午,烈日高懸,熱浪滾滾。
宋楚惜帶着賀禮前來探望。
随着燕妃身邊宮女的指引,宋楚惜踏入殿門,她看見倚靠在貴妃榻上的燕妃,臉色仍帶着産後的蒼白,卻比前幾日好了許多。
她向燕妃賀喜。
燕妃笑着招手,拉着宋楚惜在跟前閑聊了好一會,見時機成熟,她忽然擡手屏退了衆人,隻留下宋楚惜在殿内。
宋楚惜見狀,安靜地候在一旁,等她接下來的動作。
“楚惜,陛下還允我一個恩賞,我有意為你與鶴大人……”
“娘娘?”
還不等燕妃把話說完,宋楚惜倏然擡眸,出聲打斷,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燕妃擡眼望向宋楚惜,語氣柔和了幾分,接着說道:“當日宮宴上,鶴大人雖挺身而出護你,但在場這麼多皇親貴胄,衆目睽睽之下,你們兩人是說不清楚的,到底對你的名聲有礙。
二公主已前往楚國和親,大公主也即将與津渡完婚,我擔心你的婚事。
其實我對津渡的婚事,我心中更屬意你。
可津渡那日同我說了很多話,我聽得出來,他字裡行間對大公主都是滿是愛慕之意。”
話到此處突然止住,因為燕妃看見宋楚惜唇角泛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宋楚惜緩緩擡眸,她忽然明白了燕妃的意思,解釋道:“娘娘誤會了,我與慕容殿下僅萍水相逢,還是借着娘娘的機緣下與他結識。
至于鶴将軍……來日方長,不是嗎。
娘娘厚愛,楚惜心領了。”
燕妃的目光中帶着幾分複雜的憐惜,她分明看見眼前人在笑,可不知為何她會覺得難受。
她起身走到妝匣下,從暗格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盒,遞給了宋楚惜。
宋楚惜接過錦盒,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藥味萦繞在外,讓人一聞便覺有能量。
盒身看似普通的雲紋錦緞,卻在光影變換間隐約透出詭異的青芒,她輕輕掀開盒蓋,裡頭躺着一枚黑黝黝的藥丸。
刹那間,藥丸竟泛起一層油光,如血絲紋路,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搏動。
“這是?”
宋楚惜凝視着這枚藥丸,能猜到它珍貴異常。
“你知道為何宋燕兩國邊境戰火不斷,而每每都是你父皇尋個由頭,發兵燕國嗎?
鶴行風渡門關那場勝仗,真如你父皇所說隻是剿滅流寇嗎?”
殿内燭火明滅不定,燕妃的半張臉隐在陰影中,她的話語間帶着刺骨的冷意。
宋楚惜微微眯了眯眼,她隻記得那場戰役遭到了朝中不少朝臣反對,擔心兵力少,沒有勝算。
但宋乾帝執意出兵,隻說渡門關外燕國賊寇猖獗,辱了宋國威嚴。
但,這其中是否還藏着更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