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謝淵一怔,好似也被這消息砸暈了,語氣中滿是不敢置信:“我......我是去參加了院試,可......”
可他隻是去試試,怎麼真考上了?
那兩個被謝濂的話弄得滿是忐忑的衙役此時終于放下心來:“謝四老爺,這下你安心了吧,我就說不可能有錯的!哈哈哈哈......”
庭院回蕩着衙役爽朗的笑聲,還有四周此起彼伏的恭賀聲。
然而謝濂此時卻顧不上他們,他眼眶一熱,一把将謝淵摟住,聲音哽咽:“你......你這孩子,你怎麼也不跟家裡說啊!”
可吓死他了!
謝濂害怕極了,他不知謝淵去參加了院試,還以為是有人冒名頂替謝淵的身份,生怕他被卷進禍事裡。
謝淵看着突然嚎哭的謝濂手足無措,一擡頭,卻看見楊桃扶着同樣流淚不止的柳氏正站在廊下,眉眼彎彎,笑容和煦。
在這個混亂的午後,謝淵先是被吓得六神無主,随後卻被驚喜一榔頭砸中,此時見到她靜靜站在廊下,一如過去的每一天,謝淵這才深覺自已吊在高空的心正慢慢歸位。
他眼眸一彎,也跟着笑了。
大哭一場發洩後,謝濂總算是找回了點主事的頭緒。
他給來報喜的衙役們包了厚厚的紅封和厚禮,對烏泱泱站在院中的衆人再三道謝緻歉,表示今日家中招待不周,待來日準備妥當定會再次宴請,才将人一一送走。
而擔心姑姑跟着跑下山,卻落後謝淵一大截的柳東林此時也正好趕到四房,看到謝濂送客的混亂場面,得知原是因為謝淵被擢為廪生,他又驚又喜。
話還沒說上幾句,柳東林轉頭就要往家裡去報信,謝濂想留他吃飯都沒來得及張口,隻能讓寶田趕緊跟去嶽家跑一趟正式報信,總不能讓柳東林一人回去失了禮數。
謝淵注意到了柳東林眼中的失落,他和謝婉雲一左一右将柳氏扶回正廳坐下後道:“陳院衛護送我與東林二人前往府城赴考,本隻是想着去試試,因不想讓父親和母親跟着擔憂,所以我和東林都沒有告訴家裡。方才衙役過來,可有說起過東林的名次?”
柳氏驚得變了臉色:“東林也過了縣試?也去府城赴考了?”
謝濂送完客進門聽到此處也急道:“方才衙役說今年太康縣隻有三人考上了功名,倒是忘了問餘下兩位是誰。”
柳氏想起柳東林起初沒換書塾時,隔三差五就被先生打罰,說他根本不是讀書的苗子。
後來,她與小曹氏偶爾閑聊時提起柳東林自換了書院是開心了,隻不過讀書也讀傻了,夜裡說夢話都還在回先生的提問。
往日柳氏聽着隻覺着好笑,如今她卻覺得,說不定侄子也走了好運道呢?
她忙催促道:“那縣衙的告示是張貼在何處?你趕緊讓人去跑一趟,看看東林的名字在不在上頭!”
謝濂轉頭想找寶田,這才發現自己将寶田派去嶽家了:“若是考上了,說不定這會兒家裡也正報喜呢!一會兒等寶田回來咱們就知道了!”
柳氏雖着急,但此時兒子的大喜事卻讓她更激動。
她一改之前的虛弱,将錢媽媽喊來:“趕緊去庫房看看缺了什麼,别等改日辦宴席的時候才少這少那的,讓人尋到說處!”
謝濂也開始翻箱倒櫃起來:“先生那兒也得趕緊備上禮才是,我記得年前二哥拿回來幾錠好墨,他本不想給,還是我厚着臉皮讨來的,說是徽州墨,有錢也沒處買,原本還打算當今年中秋的節禮送去,沒想到如今倒是要提前了!”
“是啊是啊,先生那兒是得好好準備才是,沒有先生的教導,咱們阿淵怎會有今日!隻幾錠墨可怎麼拿得出手,讀書人都喜歡古玩字畫什麼的,你再去二房跑一趟,看看還有沒别的,多拿些回來!”
謝濂興沖沖地:“二哥兩月前又下了江陵,估計着也快回來了,這趟說不定又有好東西,我得去找集越說一聲,讓他給我留點才是!”
夫妻倆個說得起興,謝淵站在一旁想插嘴都插不上,謝婉雲朝他無奈聳肩,謝淵隻好跟她問起柳氏方才暈倒的情況。
梅香端了煎好的藥進來,柳氏寥寥吹了幾口後便一碗飲盡。
平日裡吃藥都要磨蹭半天的人,如今連蜜餞也不用了,喝完藥繼續掰着手指接着數道:“咱們家親戚雖不多,可算上平日裡交好的掌櫃,還有鄰裡鄰居的那麼些人,也不知能擺多少桌?”
謝濂大手一揮:“不然咱們把明月樓包了吧?”
柳氏搖頭:“你傻呀,家裡難得有這麼大的喜事,宴席當然要在家裡擺!我要讓那些嚼舌的都看看,咱們阿淵不僅好好的,如今還考上了功名,我看日後誰還敢看咱們家笑話!”
謝濂聞言卻一愣,他有些擔憂道:“如今阿淵身份已不同了,那些流言......不會對他有什麼損害吧?”
柳氏哼道:“正是身份不同了,他們才要掂量着些才是,這些人若還繼續以訛傳訛,就該讓縣令大人将他們通通抓進牢裡去!”
謝濂卻一向謹小慎微,他回想謝老夫人冷處理的手段,導緻如今外邊還有人說謝淵殘害手足,若是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判他一個品行不端,那豈不是飛來橫禍?
他瞬間驚出身冷汗,屁股一擡就要往主宅去,卻見丫鬟石榴滿臉驚慌跑進來道:“老爺,老夫人來了!”
正在内廳裡喜氣洋洋說話的一家人聞言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