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俏生生的立在門裡,雪膚烏發眸光盈盈,分外明媚動人。
伏氏尚榮耀時,人人皆知伏氏女貌美,伏家上幾代是草莽出身,真正有美名開始,是梁光君嫁進伏家,梁光君的母親是邯鄲人,邯鄲乃是美人故地,古有趙女豔名,大楚開國以來,也不知出了多少美人,達官顯貴紛紛向往,梁光君的母親便因美名嫁給了淮南王,梁光君承襲了母親的美貌,并将這美貌傳給了自己的女兒們。
那婢女在颍陰長公主跟前當差,見過不少世面,伏家的幾個女娘,伏家長女端莊矜然,二女英姿飒爽,三女清麗娴雅,各有風采,獨獨這伏家幼女,生的異常美豔,就連颍陰長公主都曾感歎過,伏嫽不肖母,更像她的外祖母,一颦一笑間皆是美人風情。
婢女心中狐疑一陣,沒進門,兀自離去。
伏嫽合上門,不免幸災樂禍,瞧颍陰長公主這架勢,魏琨一時半會難擺脫掉,說不定還得犧牲色相,難怪上一世颍陰長公主死在他手裡,這可算得上是奇恥大辱了。
伏嫽走到屋前見門關上了,沒推動,竟是從裡面拴上了,那定是魏琨醒了,她敲了敲門。
“請女公子稍等片刻,我在更衣,”魏琨在門裡道。
伏嫽聽他嗓音還有幾分虛弱,好笑道,“我說你更衣隻是應付人的說辭。”
他還當起真來,那婢女人都走了,總不可能還回來吧。
屋裡沒聲,伏嫽耐着性子等在門口。
須臾屋門開了,魏琨再走出來,身上已經不是官服,着褐紅直裾袍服,腰間帶玉鈎配環首刀,發髻梳的整齊,腳上也換成岐頭履,這派頭倒像是哪家豪族公子,但豪族公子不可能住在這麼破落的地方。
伏嫽譏诮道,“從前怎不見你如此講究?現在生起病……”
院門忽又有人敲門。
魏琨眼神示意她噤聲,她立刻不說話了,但心裡想的卻是,應該是阿雉他們。
魏琨去開門,門口站着的還是先前那個婢女。
伏嫽眉頭微皺,婢女真的回來了,那魏琨換衣裳,莫不是還要去長公主府?
“陛下召魏郎君前去長公主府伴駕,聽說女公子也在這裡,便也請女公子一道過去,”那婢女道。
戾帝召見,伏嫽哪敢拒絕,這下是聽懂了,戾帝閑的沒事,去長公主府找樂子。
伏嫽才剛答應大姊姊不跟颍陰長公主來往,隻能被迫再違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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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嫽和魏琨進到長公主府的修竹園,園内絲竹之聲靡靡,身段柔美的舞婢與體格健壯的男子貼身跳着折腰舞。
戾帝坐在上首,懷中攬着薄朱,興緻勃勃的觀舞,下首是梁萦,身邊坐着一個少年伺候,目下神情陰晴不定。
場中跳舞的男男女女扭來扭去,伏嫽簡直不忍直視,一路都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着魏琨。
婢女引着他們到右下角的長案,魏琨向戾帝和梁萦行禮,伏嫽也跟着行了禮。
戾帝随意擺手,意思再明顯不過,他們别打攪他看歌舞。
魏琨便撩擺坐下。
伏嫽見他這般熟練,猜是習慣了這種場面,大抵戾帝時常來颍陰長公主府玩樂,對他來說,這隻是小場面,憑戾帝的荒唐,一定還有比這更不堪入目的,這就不是伏嫽想再見識的了。
伏嫽也淡定的坐到他身旁,四周仆婢環繞,伏嫽想與魏琨說小話也不敢,隻能盯着不遠處的鎏金銀竹節銅熏爐發呆,熏爐裡散發出來的香霧,伏嫽聞着便覺頭昏腦脹。
那歌舞好似沒有盡頭,跳過一遍又一遍。
伏嫽餘光裡薄朱和戾帝靠在一起說着什麼,不一會兒,戾帝授意身旁的中常侍賜下酒水,幾張案上的酒盞都滿了酒。
梁萦神情越發陰翳。
戾帝對伏嫽道,“王太後感激你上次一語道破她心中郁結,這酒是朕給你的恩賞。”
魏琨喉結滾動,出聲制止,“陛下——”
戾帝面有不悅。
伏嫽暗中揪住他的衣擺,不讓他多言。
魏琨欲再言,她立刻舉杯謝恩,将那杯酒喝了下去,那酒入口便是撲鼻的血腥氣味。
伏嫽腹中一陣翻江倒海,坐下以後沒多久便周身燥熱不止,她伏在案上難以自控的發抖,耳聽着戾帝在跟魏琨說話。
“近日你辛苦了,你是朕的人,朕豈會虧待了你,朕聽說你和她兩情相悅,隻是伏叔牙那個老匹夫瞧不上你的出身,才一直不肯将女兒嫁給你,現在朕賜她喝了鹿血酒,她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