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宵拿着酒杯的手一僵,站起了身,“不了,我朋友開車來接我。”
遲曙沒擡頭,兀自點了點頭,“是回老家?”
“去城裡吧,我父母都在那裡。”
遲曙又緩慢地點了點頭。
立宵站在那裡沒動,似乎站在鏡頭前,攝影師讓擺個自然點兒的姿勢,他的肢體卻怎麼動都僵硬。立宵的腦子發漲,不知道是直接走,還是再站一會兒。
遲曙擡頭看他,半舉着酒杯側了側頭,“還喝嗎?”
立宵看着遲曙微紅的臉頰,覺得這人似乎有些醉了,他的身體突然放松下來,“不喝了,要回去了。”
“哦,好。”遲曙把頭低下,又去摸酒瓶,立宵擡手把酒瓶拿走了,“你今晚不住在這裡吧?”
“不住了。”
“那就别喝了。”立宵把沒喝的酒放進冰櫃,這才說,“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遲曙再擡頭時,屋裡隻剩他自己了。
任通蹲在路邊扣手機,看見立宵過來,把鑰匙丢給他,又被丢回來,任通被他這動作弄得一愣,氣急道:“我大半夜的來接你還要給你做司機?”
“我喝酒了。”他說着矮身進了副駕,“再說,我坐在前面兒。”
“要不你還是做後邊吧,我怕你耍酒瘋,抱着我哭。”任通坐進駕駛座裡,抱着方向盤卻沒開,側頭看着立宵。
“我哭什麼,我也沒醉。”立宵疲倦地靠在車上,任通幫他把座椅調平。
“這麼晚了,你還喝醉了,他就不能讓你住一夜,不至于這麼涼薄吧。”
立宵歎了口氣,“他有女朋友,我留着不合适。”
“你們三個一起喝酒?”任通試探着問道。
“不是,他女朋友在家等他,我聽見打電話催人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來接我。”立宵側了個身。
“你怎麼不試試他是陪你還是陪他女朋友。”
立宵沉默片刻,直到任通把車發動了,才在發動機的響聲中聽見一句輕飄飄的,“沒意思。”
任通突然後悔說剛才那句話了,别說立宵和遲曙以前怎樣,分手還講究體面,不幹涉以後彼此的生活,立宵是一輩子也做不出搶别人男朋友這件事,太掉價,也太卑微了。
理發店的燈亮了,遲曙面前的酒瓶都空了,周程久躺在床上,有些無奈地對電話這有的人說:“剛才不是說不回來了,你朋友呢?”
遲曙沉默了很久,直到汽車在街道發動時的餘溫都消失了,他都沒開口,就在周程久覺得以為那邊不會再開口,已經穿好衣服發動車子的時候,遲曙才輕聲道:“他走了。”
周程久心裡一梗,拿着鑰匙就往門外走,她發動了摩托,電話斷了。
遲曙放下手機,覺得眼睛又開始疼了。
小鎮彼時靜悄悄的,夜黑得徹底,天似乎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