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宵酒量不好,今晚喝得有點多了,從坐下到現在一杯接着一杯,幾個女孩還帶了幾瓶小白,王琪悅倒在立宵的酒杯裡,歪着頭跟他敬酒,李梓舒不知道什麼時候擡了頭,趴在那裡聽一個打了六個耳骨釘的大姐大說話,遲曙被兩個蘑菇頭女孩圍着,他越過嘈雜的視線看了一眼立宵面前的幾個空酒瓶,剛要伸手,電話響了。
遲曙看了一眼手機,起身走到一處安靜地。
是數學老師,遲曙接了電話。
“遲曙,數學競賽是在明天下午,到時候在學校門口集合,學校會安排車帶你們去,今天晚上别學到太晚,早點休息。”
“好的老師。”
遲曙挂了電話,微信裡劉宇潮給他發了幾張數學卷子,大概率是劉媽媽托朋友找的。
遲曙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喝得不省人事的立宵,和靠在他肩膀上耳語的王琪悅,給他打了個電話,他看着立宵的手機在桌上震動了兩下,被王琪悅拿起來了。
遲曙索性挂了電話,走了過來,他越過立宵右邊坐着的一個女孩,拍了拍立宵的肩膀,有些燙手。
立宵扭頭看他,遲曙的聲音像是放映在微風蕩漾的水裡,斷斷續續,立宵茫然好一會兒,被王琪悅抓在他胳膊上有些冰涼的觸感刺激醒來,遲曙又重複了一句,“回去吧。”
他剛剛說的是這一句嗎,立宵想不起來,他應了聲好,撐着桌子站起來,被握住了手腕,王琪悅擡頭,彎着唇角輕輕蕩他的手,嗓音黏膩在一起,想吃了一嘴的奶糖,泛着甜膩,“立宵,我們複合吧,好不好?”
立宵站了一會兒,身上軟綿綿的,王琪悅的手心濕濕的,像是粘在他腕骨上的一圈玉,滑溜溜的卻掙不開。立宵輕聲笑了起來,很溫和的嗓音,配着酒氣變得軟和,“琪悅,玉更襯你。”
立宵是被遲曙扛回去的,他喝醉的時候異常粘人,整個人癱在遲曙身上,像是高度截癱患者。
遲曙扛着人進屋,把人扔在床上,轉身坐到桌前看劉宇潮發過來的卷子,立宵在床上翻來覆去,但是安安靜靜,沒過半小時,遲曙心煩氣躁地把立宵從床上拉起來,拖去了洗澡間,立宵進了洗澡間就活過來似的,自己脫了衣服往澡盆子裡跳,遲曙站在門口,異常煩躁。
立宵在屋裡哼唧唱歌,手握成酒杯狀,朝開門進來的遲曙唱,
“别看我隻是一隻羊,綠草因為我變得更香,天空因為我變得更藍,白雲變得更柔軟”
“别看我隻是一隻羊,羊兒的聰明難以想象,天再高心情一樣奔放,每天都追趕太陽”
“喜羊羊美羊羊懶洋洋沸羊羊……”
“……雖然我隻是羊……”
立宵唱得口幹舌燥,半邊身子從浴缸裡翻出來,懶洋洋靠着,倒真有幾分懶洋洋睡吊帶床的樣子。
遲曙蹲在他身邊,“懶洋洋,想吃青草蛋糕嗎?”
立宵悶聲笑了起來,笑着笑着淚都出來了,泥鳅似的滑了進去,咳得驚天動地。
遲曙手忙腳亂把人撈了出來,立宵癱在浴缸邊緣,被泡得有些發白的手軟綿綿耷拉着,像一條擱淺的魚。
“遲曙,我喜歡男的。”立宵的下巴墊在浴缸邊緣,聲音又輕又急,
“我喜歡男的,怎麼辦?”
遲曙握着立宵的手臂,在立宵的視線下慢慢滑到肩膀上,脖子上,收緊。
“沒事的。”
“沒事的,立宵。”遲曙手指按到立宵的喉結上,跪在地上,靠了過去,“我在呢。”
少年滑膩的身體變得冰涼,在蒸騰化霧的水珠裡模糊難辨,立宵的眼睛被冰冷刺激睜不開,睫毛沉沉滴水,伸手打開了花灑,浴缸裡的水漫了出來,嘩嘩從血管似的下水道裡蔓延回心髒,咕嘟咕嘟冒泡。
立宵從滿浴室的水汽裡擡起頭,遲曙一身的衣服濕了一半,簌簌往下滴水,像雨天裡撐開的一把傘,正低頭看他。
“立宵,我喜歡你。”
我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