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進辦公室,明珠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裴照松到底是不是抓遲到?!
到工位上,明珠沒心思再去弄她晨間摸魚的一套。
此時,辦公室的人寥寥無幾,同事們出去采新聞了,編新聞單的李姐還在。
她走過去小聲問:“李姐,你早上來的時候在樓下碰到……”
說裴照松的名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便換了個問法:“有碰到什麼人嗎?”
“什麼人?”
“就是……認識的。”
“哦,碰到幾個其他部門同事,怎麼了?”
“沒什麼,李姐。”
她是典型的急性子,遇到個事就一定要弄個所以然,不然總感覺有個大石頭壓在心裡,硌得慌。
又去隔壁辦公室找周子茜。
好友用不着拐彎抹角,明珠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來的時候在樓下碰見裴部了嗎?”
“沒啊,咋啦?”
明珠把心裡的疑問同周子茜講。
周子茜聽完笑話她,“遲到就遲到呗,你還怕啊!”
周子茜認識明珠以來,就沒見過她怕抓遲到。
“我不是怕,我隻是覺得這種行為……”明珠心煩,“就是很反感這樣的行為,沒必要,懂麼。”
周子茜點頭,知道明珠煩什麼。
她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沒人拘着管着,向來随心所欲,現在來了個人要她這樣那樣,把她按在條條框框裡,還時時刻刻盯着她,像看管犯人一樣。
她不是不服管,隻是這樣強硬霸道的方式,她肯定不會輕易接受的。
周子茜給她出主意,“你要不要去問問辦公室那邊的人,她們應該最清楚。”
明珠眼睛一亮,她還忘了這茬,辦公室才是最先掌握領導思想和動态的人。
明珠沒急着去,而是等了半刻鐘再去到綜合辦公室那邊。
綜合辦公室和裴照松的辦公室緊挨着,隻是門口的位置隔了點距離。
明珠到的時候不忘瞥一眼裴照松辦公室,他那邊的門好像是關着的。
明珠尋了個理由:“盧姐,我之前年假忘了來銷假。”
盧曉華是綜合辦公室主任,做辦公室工作的都是人精,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不打緊,我上周看見你人就給你銷了。”
“謝了,盧姐。”明珠客套完,不自覺地壓低聲音,生怕隔壁的人聽見。她假裝無意地問:“那個,裴部長在辦公室嗎?”
盧曉華一聽,雖然隔着一堵白牆,眼睛還是往旁邊瞅了一眼。很快,她看向明珠,笑着說:“這會兒應該在。”
在的話,關着門,在和人談事?
明珠心裡想着。
“你找他有事嗎?”盧曉華問。
明珠忙擺手,“沒事沒事沒事。”
話落,室内陷入了沉默。
明珠頓覺氣氛詭異,發現這裡面坐着的另一個同事,此刻正和盧曉華一起投來審視的目光。
她猛地反應過來,沒事她問什麼,她一個無關緊要的下屬莫名其妙跑來打聽領導,顯得别有用心。
“我看他辦公室門關了。”明珠裝作無意,嘿嘿笑,“以前沒領導那個門就一直關着的,現在有領導了還關着。”
“可能現在不方便吧。”盧曉華臉上維持着标準的微笑,“領導的心思我們哪裡懂。”
明珠無語,又來這套。
她不是私下裡标榜她是最懂領導的人麼。她認第二,誰敢認第一?
明珠知道盧曉華什麼意思,她這人就喜歡别人捧她兩句。
眼下,明珠真正要打聽的消息還沒問,幹脆順着她的話捧她就是了,反正動動嘴皮子又不會怎麼樣。
“盧姐說笑了,全單位就屬你最懂領導的心了,不然這辦公室的工作還怎麼開展,辦公室工作複雜,換我肯定做不來,也就盧姐你能幹。”明珠說完,心裡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她是怎麼睜眼說瞎話的。
果然,盧曉華聽後,臉上笑容燦爛,很是受用,卻還要一個勁兒地自謙。
“……”明珠不想和她東拉西扯,話頭一轉,“盧姐,現在新領導來了,還抓考勤嗎?”
“沒收到通知。”盧曉華說,“這都多久沒抓考勤了,以前抓,也沒抓起來。”
明珠點頭:“是哦。”
以前确實抓過考勤,但是到後面就松懈了,遲到早退的也沒見什麼處罰,時間久了,考勤就成了擺設。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明珠再客套了幾句,終于抽身。
她臉都快要笑僵了,這人是真難纏。
出門,裴照松辦公室的門不知何時開了一個門縫,大約十來厘米的樣子。
明珠腳步頓住,猶豫了兩秒,旋即腳尖方向一轉,輕手輕腳地朝着裴照松的門口走去。
她站在門口,半躬着身,屏着呼吸,透過門縫睜大眼睛往裡看。
裴照松的辦公桌在沙發對面,處于視線死角,裡面連個人影都沒瞧見。
隻看到一張黑色沙發和黑色茶幾,收拾的幹幹淨淨,旁邊放着兩顆綠植,整個辦公室的裝扮跟他人一樣簡潔利落。
明珠輕輕扒開門,腦袋再往裡探,還是看不見裡面的情景。
忽的,裴照松的聲音驟然響起,“我沒什麼看法,都聽組織上的安排。”
身體跟着一震,明珠被這低沉的音調吓得趕緊站直起了身,絲毫沒注意慌亂中的她把門的幅度又推開了些。
在原地呆滞了兩秒,明珠臉上悻悻然,努了努嘴,朝前方走去。
走到廊道盡頭,她撐在落地窗前的欄杆上,長呼出一口氣。
透明的玻璃窗隐約映着她緊蹙的眉眼,窗外綠意盎然的風景也随之沾染了她的愁容,黯然失色起來。
明珠看着窗上朦胧的輪廓,撇了撇嘴,突然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來這裡做什麼,欣賞自己的花好容顔麼。
挺無語的,正準備轉身離開,身後響起了動靜。
是門被推開撞擊牆壁的聲音。
明珠感到不妙,脊背發涼,僵住。
她緩緩回頭。
男人抄着手倚靠在門框上,一隻腿随意交疊在前方,漫不經心的樣子,目光卻筆直地看着她。
明珠眉心突突跳,有種做賊被抓現形的窘迫,眼神躲躲散散,和男人直截了當的目光形成鮮明對比。
喉嚨忽然發緊,說不出話來。
裴照松喉結滾了滾,先開口,沖她略一挑眉,“有事?”
明珠僵在原地,腦子裡一片漿糊,處于懵懵的狀态,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回道:“沒、沒事。”
裴照松顯然不信,仍抄着手斜靠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