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過牧羊犬,卻是頭一次知道狗還能牧雞鴨。
甯歸竹看了會兒稀奇,爐子上熬的藥差不多了,他就着油香将一碗苦澀的藥汁喝完。剩下的藥材也不能倒,蓋上蓋子放到櫥櫃裡,晚上還得繼續熬煮。
鍋鏟撥動着油鍋裡的闆油渣,甯歸竹擡手摸了摸自己額頭,還是有點燙,不過精神狀态還行,也就無所謂了。
真正有影響的還是膝蓋處的跪傷。
本來就疼,今天又走了這麼久的路,怪難受的。
心裡想着晚點檢查一下膝蓋的事情,甯歸竹聽見院子裡傳來熊錦州的聲音,他看了下鍋裡的油渣,将鍋鏟放在一邊,走出廚房。
熊錦州扛着兩根竹子不方便行動,正用腳驅趕着湊過來的狗崽和亂晃的雞鴨,根本沒有注意到甯歸竹出來了。
他驅趕了兩聲,大旺和二彩反應過來,開始蹦跳着驅趕雞鴨,甯歸竹鬼使神差地出聲:“大旺,二彩,把它們趕過來。”
兩隻小家夥擡起頭,看了看甯歸竹,竟然真的開始将雞鴨往他這邊趕,甯歸竹自己都驚到了,擡眸和熊錦州對上視線,不由笑彎了眼睛。
陽光下的哥兒笑得格外好看,熊錦州的心跳聲出現了瞬間的錯亂,他慌亂挪開視線,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也在笑。
他摸了摸嘴角壓住笑意,将扛着的竹子放下來。
竹子很長,放下來後還有小半落在院門外。
甯歸竹垂下視線,摸了摸跑過來的二彩腦袋,洗幹淨手進入廚房,繼續守着熬油。
熊錦州進來,“竹子要劈開嗎?”
“嗯,比較細的那部分砍下來,回頭曬幹了用來燒火。”
“好。”
熊錦州處理了竹子,拿碗接了碗井水,喝着水站在甯歸竹旁邊,看着油鍋裡金黃的豬油渣,在香味的勾引下,不由咽了咽口水。
這聲音掩藏在喝水聲中,并不清晰,但熊錦州還是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怕在甯歸竹面前出糗。
甯歸竹沒發現他的動作,看着鍋裡的豬油熬得差不多了,退出裡面還在燃燒的柴火,問熊錦州道:“家裡有瀝油的東西嗎?”
熊錦州:“額,那是什麼?”
農家人吃頓葷腥不容易,食物上留着的油越多越香,哪裡會備着瀝油的工具。
好在熊錦州家裡什麼都沒有,這會兒聽他這話,甯歸竹也不覺得有啥問題,說道:“沒事,我一會兒做一個。”
熊錦州摸鼻子。
看人熄滅竈火,給油鍋蓋上鍋蓋,竟生出些拘束來。
以前一個人,家裡什麼都沒有也不覺得有問題,現在有了夫郎,卻什麼都要對方來安置,熊錦州總覺得哪哪都不自在,偏偏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夫,就連拿錢出去買,都感覺有些對不住甯歸竹。
高高壯壯一個人站在旁邊,喝完水也不知道放下碗,甯歸竹奇怪地看了他幾眼,問道:“怎麼了嗎?”
“……沒。”
熊錦州嗫嚅着,沒好意思将心裡話說出來。
甯歸竹從前忙着生存,身邊沒個家人,朋友更是少得可憐。根本不知道如何照顧其他人的心情,這會兒聽熊錦州說沒事,他也就當自己是感知錯了,拿起砍柴刀出了廚房。
熊錦州期期艾艾跟上,“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甯歸竹試着搬了下竹子,轉身問他:“會破竹子嗎?”不等熊錦州開口,他又道:“不會也沒事,你這樣,刀砍上去後,左右一扭刀身,竹子就能破開。”
不是甯歸竹不想幹活,實在是重生後一直挺順利的,讓他錯估了這具身體的力量。剛剛砍回來的濕竹太重,有些搬不動。
熊錦州接過甯歸竹遞來的刀,按照他的指揮操作了下,聽着竹節破開的聲音,有些不确定地問道:“這樣?”
“對,别用刀刃去抵竹子,用刀背。”
熊錦州弄了兩下,很快上手,将兩根竹子破成了八瓣。
這樣一來,重量就在甯歸竹的承受範圍内了,他接過柴刀說道:“你去給雞鴨找點野草回來吧,切碎了喂它們,這邊我來弄就好了。”
“好。”熊錦州站起身,看了眼天色,“力士估計快到了,一會兒你讓他們把東西放院門口,我回來了搬。”
“知道了,去吧。”
熊錦州拎着竹簍出門,甯歸竹拿着柴刀繼續破竹子,将竹片全部破成竹條,又将表面的竹皮片下來。
柔韌光滑的竹片,可以用來編織任何東西,剩下較厚實的那一半,也可以用來做骨架。
甯歸竹将竹條切斷,拿着竹片圍着竹條,開始編織淺口盤。這工藝簡單,又是用來瀝油的,竹片之間留的縫隙大,因而也就收邊時費了些時間。編織好的時候,鍋裡的油溫都還沒徹底涼下來。
甯歸竹取出放油的瓦罐放到竈台上,将瀝油盤放上去,再舀入鍋中的豬油渣。
滴滴清油落進罐子裡,油渣在瀝油盤裡堆了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