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有些分心,米線湯喝的急,舌頭被燙到了,她放下木勺,抿着唇瓣,克制着自己沒有讓痛感表現出來。
下一秒,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陳昭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黑眸沉靜而幽深。
就在明月以為自己露出了什麼端倪被他發現了的時候,他緩緩移開了視線。
孫浩宇用口型無聲地提醒他:“對人家美女客氣一點。”
陳昭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搭話的女生一眼,語氣冷淡:“我不用那玩意。”
女生沒有氣餒,繼續問:“那你的手機号碼可以給我一下嗎?”
少年好看的眉眼間俨然有了一絲耐煩,“抱歉,我也不接陌生人電話。”
他拒絕的太明顯了,女生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結果,隻好選擇放棄。
陳昭擡眸看向櫃台後面扒拉着計算器正在加減乘除的男人,“老闆,五杯冰鎮梨汁。”
老闆頭一擡,立刻應道:“梨汁啊,好好好,馬上來。”
幾人吃完從米線店出來,林聽看向陳昭:“我晚上有事不回學校上自習了,阿昭,你送明月回去吧。”
說完,她就小跑着到路邊打車去了。
孫浩宇本來想招呼陳昭和何舟一起去網吧開黑,他下意識地就接道:“不是吧,這麼近還需要人送啊,而且明月妹子這長相和身材多安……”
沒說完,何舟突然勾住他的脖頸往前走:“你吃晚飯了嗎?”
?
孫浩宇被他帶的走了好幾步:“你是不是腦子不好?我們不是剛一起吃過嗎?”
何舟長長地歎了口氣:“正好咱們一起去醫院,你好好看看你的腦子和眼睛。”
“何舟你個神經病,你快放開我……”
直到孫浩宇的背影從視線裡徹底消失,陳昭陰沉的臉色才有所好轉,“走吧。”
明月沒有動,她眼睫顫了顫:“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陳昭沉默了幾秒,問道:“今晚的月亮好看嗎?”
明月擡頭朝夜空望去。
秋天的月亮總是格外的圓,挂在星河密布的夜空上,像個黃燦燦的大燒餅,她點頭:“嗯。”
陳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語氣輕狂卻認真:“老子也覺得,今晚的月亮比任何時候都好看。”
有些人的漂亮張揚奪目,一眼就能攫住衆人眼球,而有些人向内美麗,如明月,堅定且溫柔。
明月感受到他的視線,呼吸一滞,心跳也跟着漏掉一拍,她輕咳了一聲:“那你倒是看月亮别看……”
沒說完,她突然反應過來他話裡的含義,咬了咬唇瓣,擡步就往學校走:“……我要遲到了。”
大概是明月烏鴉嘴,兩人剛從校門進去,晚自習鈴聲就響了起來,陳昭隻好帶着她抄小道去高二教學樓。
經過圖書館旁邊的朗月湖的時候,他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出振動聲,他拿出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擰了下眉,正要挂掉的時候,明月朝他揮了揮手,“你接吧,我先走啦,拜拜。”
陳昭點了下頭,他按了接聽,拿着手機往回走。
男人威嚴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上次李秘書跟你說的明年轉到清大附中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陳昭眉眼間全是冷銳的戾氣,“您哪位?”
陳衛森立刻怒道:“你非得跟你老子這麼說話?”
陳昭靠着路燈,語氣吊兒郎當,像個十足的纨绔:“陳董事長真是貴人多忘事,您賜給我的那條命我當年已經還給您了,您現在隻有一個女兒。”
陳衛森噎了一下,語氣放緩了:“念念是早産兒,身體一直不好,當時我也是一時急糊塗了才以為是……”
陳昭舌尖抵了抵下颚,冷笑一聲打斷了他:“你們父女情深就不用再說給我這個外人聽了。”
陳衛森沉默半晌,問:“是不是要我過去給你跪下磕頭認錯,你才肯認我這個爸爸?”
陳昭眯着眼睛,語氣嘲諷:“你可以試試。”
他直接挂了電話,在路燈旁的長椅上坐下來,又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咬了一根在嘴裡,“咔嚓”一聲點燃。
陳昭垂着頭,猩紅的火光快要燃燒到底的時候,隔着朦胧的青白煙霧,他看到一張充滿擔憂的臉。
他沒想到明月會折而複返,蹙了下眉,随手撚滅了煙。
明月在他旁邊坐下來,她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擔心她再說錯話讓他更不開心。
她現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好像是和家裡人吵架了,心情很不好。
“晚自習不是開始了?”陳昭問。
“今天不想上了。”
陳昭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勾着唇笑開,嗓音沙啞:“這麼不乖啊。”
收回手後,他靠着椅子閉上眼睛。
明月頭發上殘留着他掌心溫柔的觸感,她喉間空咽了幾下,又看了他一眼,才從校服口袋裡拿出一本高中必背滿分作文精選的小薄冊子,就在昏黃黯淡的路燈下開始默念。
晚自習時的校園安靜而靜谧,晚風吹來一陣又一陣桂花香。
過了一會兒,陳昭似乎是睡着了,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一邊倒。
明月挪了挪身體,朝陳昭靠近了一點,瘦弱的肩膀輕輕托住了他的腦袋。
少年烏黑柔軟的發絲擦過明月的側臉,酥酥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