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山間的時候,虞笙還在懷疑,是不是那個看似不通世事的傻小子與三合村的人有什麼合謀。
但是經過剛剛與女人的那一番交流,虞生幾乎可以确定,那孩子不是跟村裡那夥人一起的。
他對于柒玥的懷疑,本身就是出在來曆上,而來曆不管多麼複雜,說到底都可以歸結為兩種:要麼是三合村一夥的,要麼不是一夥的。
如果是一夥的,那麼在虞笙他們下山詢問的時候,那女人所做的應該就是直接把他們留下,一網打盡,而不是這樣随随便便找個由頭給糊弄走。
所以此時虞笙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小崽子八成是真的神智不好,然後莫名其妙地跑到山上去的。
至于女人口中的守衛,如果真的存在,那就隻能說他們走得還不夠靠近山上,不夠靠近慈航寺,所以沒有遇到。
再看看吧……
虞笙如實想着,也便帶着身邊的青鳥再次返回了三合村。
他們到達村莊,挑了處隐蔽但是視野不錯的山頭,一直等到深夜,才瞧見山中村民有所行動。
彼時,天空下起了蒙蒙細雨。
早春的天氣,一時一個樣。
兩人在雨中的山間穿行,正是所謂藝高人膽大。
他們跟着村民的行動,最後移動到了北面一處三面環山的地方。
說是山也有點勉強,稱作丘陵更為合适。
虞笙帶在青鳥在這片不熟悉的地方觀察幾瞬,最後挑了山前面一個比較崎岖的石頭後面安定了下來。
這裡視野不錯,還有遮擋,即使隔着一層雨幕,也能模糊的瞧見山腳下的場景。
當然,這得得益于村民帶上山的燭火明光。
女青鳥和那孩子果然沒死,他們被村民們擡到山上,然後從一個碩大的麻袋裡面丢了出來。
小孩還是之前那副樣子,木木愣愣地,看不出什麼特别的情緒,倒是青鳥,躺在地上,被人五花大綁的捆着,狀态看起來十分不好。
他們一群人帶着防雨的燈火,圍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半月型水潭邊,面容并不驚恐,也不慌張,隻是十分嚴肅。
為首的幾人中虞笙看見了那個熟悉的面孔——褪去僞裝的婦人氣質陰郁,正站在潭邊與身側的一個國字臉說着什麼。
距離較遠,虞笙看不清他們的口型,也聽不見他們講話,隻能更加聚精會神地留意起那群人的動作。
也就是在這時,身邊的青鳥示意虞笙,默默地朝他打起了手勢。
虞笙眯起眼睛,擡起的手掌往下壓,表示稍安勿躁。
好像自打進了這三河綠洲,他就感覺似乎每件事情的發展都不太符合邏輯。
就比如現在,從村民熟練且并不恐慌甚至條理分明的善後行為來看,這群人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突發情況或者說處理屍體了。
那麼為什麼不直接将人弄死,反而半夜三更地帶着人跑到這個地方呢?
是為了避人耳目,還是為了把屍體處理的更幹淨,直接死無對證呢?
虞笙思及此處,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活着的被訓練好的女孩最後被送進南疆,通往大昭境内,那麼訓練失敗或者在此過程不幸死亡的姑娘們呢?
虞笙嘴角崩了一瞬,冰冷的雨水順着抻平的紋理淌過唇縫,最終滑落下颚。
将軍多情的眉眼被雨水浸泡的清冷,在這個罪惡的午夜之中,轉頭看向了身邊的人。
虞笙打着手勢道:“其他人呢,怎麼還沒到?”
在前往三河綠洲之時,除了這身邊的兩個人,他還撥出了兩隊青鳥,也就是近百正規軍。
虞笙可以理解,他們三人輕裝簡行,目标小,走得快,但是從三月八日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天,就算是萬人行軍,渡個河而已,爬也該爬到了。
結果到現在,别說青鳥部隊,他連個鳥毛都沒撈到!
青鳥後脊一緊,意識到虞笙即将炸毛,便連忙回說:“沿路留了标記,想來應該就快趕到了。”
虞笙看着身邊這小孩這兩天跟着連軸轉熬得發紅的眼睛,焦躁的憤怒湧到嘴邊,被他生生壓了回去。
遷怒有什麼用,又不是人家的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繼續留意山下的動靜,并交代道:“注意周圍環境,尤其是那個水潭。”
青鳥松了口氣,側身看向山下。
那水潭一片漆黑,天上掉的水珠砸得翻滾起伏,除了周圍聚攏過來,越來越多的人意外,他看不出什麼。
虞笙眯着眼睛,俯在面前的石塊上,小幅度地沖着青鳥用收拾表示:做好準備,如果下面的人準備滅口,那麼直接動手搶人。
青鳥看懂了虞笙的手勢,神色嚴肅,用力點頭以示明白。
他們都知道,如果等不到青鳥的大批人馬趕來,那麼目前石頭後的兩個人,也就沒有什麼将軍與士兵之分了。
他們都是先鋒,也是救人的主力。
事情進展發生到如今這個地步,他們必須抓到點什麼,也必須終止些什麼。
漫天陰沉的雨幕之中,散落地飄起了幾縷清風。在這個虞笙與青鳥同樣嚴陣以待的空擋,山下水潭邊的村民們也有了動靜。
他們繞着半月型的石潭圍城一圈,将柒玥與女青鳥推至近前,最後在村長的一聲令下,幾個村民一同用力,那麻袋裡掏出來的小孩和青鳥全部扔了進去。
虞笙:……
這是在幹什麼?
扔水裡,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