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湮也被這笑容驚訝到。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髒跳動越來越快，血液在這壓力泵的作用下，迅速流到了全身。他的太陽穴又在犯疼，這是這幾年陸湮留下的情緒病，隻要自己情緒有波動，頭就開始變沉、疼痛。

他努力讓自己保持着清醒，也不顧及關弘會不會突然出現，站在遠處，朝蘇霧露出了一個标準、燦爛的笑容。

笑意直達眼底。

邱容和鄧肯都看到了陸湮的表情。

鄧肯毫不驚訝，他早就知道了陸湮的情況。邱容卻滿眼震驚。原來陸湮的實驗，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成功，甚至可以說是，毫不成功。

平日裡見慣了陸湮沉默的樣子，都已經忘記他也才是個十多歲的男生，正是喜怒形于色的年紀，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紀。

剛剛這抹笑容，就像是年輕的男生，朝實驗室裡那個垂垂老矣的關弘在宣戰一般。

嘿，老頭，你瞧，我依然會笑。

邱容突然在心裡感歎：真好。

真好呀，他們還留了一些以前的狀态。

蘇霧看到陸湮的笑容後，思維短暫地停了幾秒。她也想回應一個同樣的表情，但是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嘴角都隻是輕輕動幾下。

她好像，不會這個動作耶。

又試了幾次，還是一無所獲。

算了。

蘇霧又轉向了邱容，從自己的衣兜裡摸出了梳子和發圈：“可以幫我梳一個兩個圓球的那個發型嗎？”

蘇霧說的，是小時候邱容常給她紮的雙丸子頭。她自己一直想要再把頭發綁成那個發型，可是不管怎麼操作，都不會。

就隻能把當時綁頭發的梳子和發圈一直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等着哪天姐姐回來說要給她梳頭發，她就把工具拿出來。

邱容看着蘇霧手裡拿着的發圈，眼眶立刻紅了。三年前的發圈，她還留着。

自己當時怎麼也找不到的東西，原來在蘇霧這裡。

邱容答應了蘇霧的要求。

她輕柔地解開了蘇霧的馬尾，像之前那樣，把頭發一分為二，綁成兩個馬尾。小時候蘇霧最喜歡用鵝黃色的那個發圈，這次邱容也是一樣。

兩個馬尾都紮好之後，邱容拿去鏡子讓蘇霧确認。和之前一樣，蘇霧覺得兩個馬尾的位置都合适之後，邱容才會進行下一步。

頭發被扭了幾圈，然後盤成了一個小圓球。長大後的蘇霧發量多，又長，盤的時候不像小時候那樣容易。

但邱容還是耐心地一點點地卷着頭發，盡可能地讓每一縷頭發都乖巧地藏進丸子中。

外圈的發圈，蘇霧喜歡藕粉色的。時間久了，都有些泛白，發圈的彈性也差了很多。右邊的頭發，邱容綁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

長時間的手舉着，肩膀已經有些酸疼。

“我來試試。”是陸湮的聲音。

陸湮跪在了蘇霧身旁，将發圈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圈一圈地繞着蘇霧的頭發。

“容姐。”陸湮說，“幫我把發圈扯下來。”

邱容照做。

在兩個人的合作下，右側的丸子頭終于成型。

蘇霧滿意地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朝邱容扯了扯嘴角，又跑回了她的畫闆前。

繼續着自己沒完成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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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弘一直到了晚上，才從實驗室裡出來。

他去客廳轉了一圈，叫邱容去他辦公室，完全沒有意識到蘇霧的發型的變化。

辦公室裡，邱容端坐在書桌前，心裡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關弘要和她說些什麼，難道幫蘇霧紮頭發的事情已經被他發現了？

邱容在心裡開始思考辯解的理由。

還好，關弘隻是問她情緒收容研究所的運營情況。

邱容長舒一口氣，和關弘把這段時間的情況一一彙報。沒有什麼特别的進展，到現在所裡也隻來過十幾個人，大多數人都不接受試劑注射。

有幾個人對注射感興趣，但嘗試了一次之後，體驗感不佳，也沒有繼續了。

關弘捏捏眉心：“知道了。”

試劑注射的疼痛感，确實會影響體驗感，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見邱容還沒走，關弘有些詫異：“還有什麼事嗎？”

“關老師。”邱容說，“我今天回來的時候，發現蘇霧頭發的發尾變白了。借着給她紮頭發的名義，仔細觀察了一下。變得不算多，但應該是每一根的發尾都褪色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實驗影響的，和您說下，以免耽誤您的實驗進度。”

趁着關弘沒有發現，邱容決定先下手為強，先告訴他自己給蘇霧綁了頭發，之後他再看到就不會起疑心。

果然，關弘的注意力被吸引：“你說，蘇霧的頭發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