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熊不信，王月西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開屏之勢，信任的技藝竟然無法讓枕邊人信任，他想絕對不能任由這樣的機會僅在眼前露一臉了。

“現在嗎？今天就要證明給我看嗎？”

小熊感受到非此不可的力量，經由王月西強烈地傳達過來，和達令興緻勃勃地跟在他身後。他們家沒有不讓寵物進廚房的規矩，達令一直很自由，濃烈的自由有時令王月西羨慕不止。

小熊張探的樣子，就猶如平常依偎在腳邊的達令，在大廚身後轉來轉去，問是不是我得到外面去等你給我驚喜。亦或問萬一要是我盯着你你發揮失常了怎麼辦。

“随便什麼都好，在旁邊就稍微安靜點吧。”王月西這麼不服氣地說，對象越是如此，心裡越是燃着熊熊烈火，勢在一擊必中紅心，證明自己的能力絕不在此程度。

小熊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活潑的王月西——面頰好似透露着健康人補足血氣般的紅潤，紮起蓄長的頭發，挽起袖子，露出潔白光輝的手臂，握着從水裡撈起的蔬菜。小熊這麼着迷地看着，即将将這個時刻劃為難忘的樂曲，那麼在眼裡的王月西拿起剔骨刀分離骨肉動作也堪稱一位擁有健康體魄的人。

一切如夢似幻。

因為王月西開始顯露出一些俏皮的行為和脾性。用升鍋的猛火來吓小熊，哈哈大笑。即便沒颠幾次的鍋讓手臂很快酸軟，可那是開心的，所以他不舍得，還要多試幾次，過一會小熊聞到他身上的菜香肉香。

“這是明年新季度流行香。經由一名名不經傳的大廚在廚房和其愛人一起不經意地發現。一經推出，市面供不應求。網友強烈要求跟上生産線！不然就是資本家的玩弄。”

小熊被逗笑，就好奇地問接下來呢？生産線有沒有增加。

王月西一邊笑一邊編：“啊！那自然是得多加一些生産線！資本家們嘀咕，這樣說這個産品确實火了。那就加大力度，繼續宣傳！營銷！請博主來測評軟文！”

“那看來大廚和愛人掙到不少專利費了。”

“那不成。大廚說賣了幹什麼？資本家磨了很久，大廚都沒賣掉。所以資本家們就生氣了啊。心想就你這個配方，難道集聚了許多人的力量，還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味道嘛！大廚說那你們就試試吧！”

“接下來呢？”小熊攥緊手緊張地問。

“後來這個味道還是被找到了。那麼這就不是大廚獨一無二的發現了。很快大廚手上的秘方也漸漸無人問津。因為沒有什麼是不可替代的呀。大廚慢慢歎了口氣，終于明白這個道理。”

“啊……”小熊沒料到是這樣的結局，瞪愣了半天，王月西拿拌醬往他鼻子下走過一回，他才恍然大悟，那隻是個遺憾的故事，王月西亮晶晶的，鼻頭的汗、脖頸的汗，迷花了他，跌入了煙火别樣的美麗裡。

“食色性也。美食是口舌眼鼻的□□，我想握着你的手吃飯。”

“哇——”王月西撸起小熊的劉海，摸着眼睛，“沒有我你就吃不下飯嗎？”

小熊認真嚴肅地點頭：“是的。”

“好吧。那我可以借你我的手。”

兩隻手捏得黏黏糊糊的，去洗澡時才将一身的汗洗去。随後他們倆洗完澡，在客廳吃了一點切好的蜜瓜，雨中停立的花園保持着長久以往的美德，在心裡花園雖然是一個虛霧的影子，但小熊已在夢中無數回遇見過它懷抱花叢，和悲天憫人的動物柔潤地平躺在地上，分散成陽光。所以他稍微理解了王月西的心，這一步王月西比他敏銳，稍稍走了快一些。

王月西也聽着雨聲發呆，一切思緒漸漸平息了，與小熊滿懷蜜意的姿态不同，他的心聲突然之間沒辦法透過花園汲取力量，那天坐在這，對于花園金杯盛滿的幻想逐漸枯萎。随後都聽不得内心的平庸。

王月西深深歎了口氣：“沒有，隻是累了。好像瘋夠了一樣。蜜瓜很好吃，就是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種出來。”

對此他努力打起精神，撕拉硬拽了一些話題，小熊很認真地回應，那他也不得不更努力地回應，想出更多的有效溝通。其實道理很簡單，他不想那麼做而已，一個簡單的“哦”可能能幫助他快速脫離現在的情況。但思來想去，自己竟然還是存在着想要讓小熊愉悅的心意。

“累了吧，我們快去睡覺吧。你的眼睛都要被瞌睡蟲縫起來了。”

王月西靠着小熊，就這樣抱着跌跌撞撞上樓。

床很軟，枕頭也很軟，前幾天還換過一次床單，用的留香很久的香型。王月西能感受到，也在小熊有節奏的呼吸裡深深記得每一處細節。接下來就發生了變化，記憶中每一處細節被他不由自主地用一塊橡皮擦狠狠擦去，愧疚遲緩地來到，當夜攀升到最高點，情緒也最為濃烈，斑馬依托于此，在動物園外和他在今夜見面了。

你為什麼愧疚，你感覺到什麼？你又為什麼要喝下那杯水呢？

斑馬不無歎息地搖頭，它盯着熟睡的小熊，眸子裡閃動着責怪的情緒。其實當斑馬看着小熊時，王月西也做着一緻的動作。

“讓我聽聽你心裡想了什麼？多麼無聊的想法！你竟然為了當時當刻的你愧疚。為什麼？因為你心裡的怠倦所以沒有辦法回應他嗎？”斑馬大吃一驚，随後像人似的冷笑，“我真是不理解你一直在為自己自尋痛苦的行為。你就是你，可你不懂的太多，所以搖擺了。事實上這一切真的有在變好嗎？回想起那些日子吧，你真的有過一刻的安甯？”

王月西默不作聲地看着斑馬模糊的樣子，那是一團自己也說不清的影子，照射在房間一角的角落中。斑馬的話是有親切感的，它不曾使王月西有過任何壓力，反而是他的心随着松弛起來，希望回到安全舒适的繭殼裡。

他眼裡的人們都是勇往直前的，所以當王月西渴望将死平靜之時，話語也便羞于吐露。再怎麼說他也無法叫人懂，也叫怕小熊從此對他鄙夷。王月西去樓下儲物櫃裡尋找令他平和的藥，猶豫地多吃了幾粒。

“咦？”斑馬的聲音突然變得捉摸不透，“你似乎還有别的想法。你這樣惹的禍，讓我好奇将來的你又會給自己增添怎麼樣的麻煩和煩惱。”

王月西猛灌了一杯水，等着藥效來将他打敗。他突然皺起眉回頭問：“你說什麼？”

可在他回頭之時斑馬就此原地消失了，它的話就像百萬年前的光剛抵達蒼雲表面，王月西才聽入耳，便來不及，随後昏沉般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第二天天亮起來，達令似乎還在過小狗日，小熊給它的尾巴系上了一個粉紅色的蝴蝶結，它跑來王月西腳下撒嬌，在得到幾個撓摸後，開心地多吃了很多狗糧。

王月西環視了一圈通光透亮的家，輕輕地坐在了餐桌前。此時他的想象中，自己站了起來，輕輕一蹬地，像羽毛漂浮了起來。飛了出去，飛往院子、飛往花叢、飛往天、飛往太陽。

王月西很快從飄蕩出去的自己得到一種預示。他平生數次已經感覺到，周而複始的命運。所以他拉回了視線，像往常說早安，今天起得早了一點。并吃掉了面前的溏心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