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驅散了塵霧,衆人終于能夠看清周圍的環境。
顧閱川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他感覺自己就像置身于垃圾填埋場中,極目望去,沒有一棟殘留聳立的建築。
全部化為廢墟的海洋。
他不是沒有從電視裡見過地震後的模樣,但這裡是城市中心啊,竟然就這樣全部毀于一旦!
這地震的範圍到底有多大!這樣嚴重的破壞程度,還會有其他生存者嗎?
無形的恐慌在人群中彌漫,顧閱川眼睛泛酸,握着拳頭卻說不出話來。
“這,這可叫人怎麼活啊!”“路都被埋了,還會有救援隊嗎?”“沒有吃的,zf會不會空投物資?”“zf?呵,現在還有沒有都是兩說了!”“嗚嗚嗚我不想死!”
人們吵吵嚷嚷發洩着情緒,卻沒有一個人能提出可行的辦法。
顧閱川盯着一片殘骸組成的荒蕪發呆,“我要回家。”
幾乎是同一時刻,宋含山也脫口而出,“我們回家吧。”
兩人相視而笑。
周圍不是沒有想要離開尋找出路的人,但他們望着一眼看不到頭的廢墟,便生生忍住了念頭。
去哪裡能找到救援?沒人知道答案,更沒人敢以身犯險。
人多眼雜,宋含山不好同顧閱川多說,他敏感地察覺到大地的餘怒還未完全釋放,周圍高聳的廢墟或許會成為壓死人的最後稻草,他和顧閱川必須離開。
見二人站起身似乎準備動身,之前那對熱情的夫妻湊了過來,“你們要走?”
“嗯,我們是燕尾市過來的,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災難,肯定要回去看看。”宋含山重新牽着顧閱川的手,兩人對視。
“可,燕尾離這裡得有兩百多公裡,你們要怎麼回去?”靠走的嗎?
顧閱川眼神逐漸堅定,“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
以前的他看不懂落葉歸根,覺得那不過是傳統迂腐的過時觀念,他也從沒覺得從小呆到大的城市有什麼值得人懷念的東西。
但現在,在發生如此巨變後,他突然就升起了牽挂,那大概是一直深埋在心裡的種子被地震給撞出了泥土,開始發芽了罷。
原來他其實是有家的,是他跟宋含山的家。
而宋含山的家就是顧閱川,所以對方無論想去哪裡,他都會支持和跟随。
正如他在門口貼上的對聯,吾心安處即是家。
“大家也最好不要久待,這裡堆積了太多東西,不安全。”宋含山同這對夫妻以及周圍的人說。
“不在這裡去哪裡?有本事你倒是找個安全的地兒啊!”“咱們可不能亂動啊,人多力量大,要是走散了到時候連個拉把手的人都沒有!”“可是萬一沒有救援隊呢?我們就一直這麼坐以待斃嗎?”
一樣米養百樣人,可惜每個人都太有自己的想法,衆人七嘴八舌又吵了起來。
宋含山沒有再理會,隻是同眼前的夫妻多提了一句,“現在被廢墟包圍的人就像井底之蛙,誰都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樣子,但危險同樣也是機遇,早點做決定吧。”
說完他拉着顧閱川消失在之前出現的地方。
如果靠走,按照現在的路況大概一個星期都到不了。
好在還有宋含山,不需要方向指引,他就能靠着顧閱川一路殘留的氣味回到燕尾市的家中,不過信息追蹤也會随時間消退,最多三四天,他便無法再利用這一點,這也是他迅速做下決定的原因。
外骨骼狀态是最适合的選擇,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宋含山隻能夜晚行進。
所以他決定白天帶着顧閱川朝燕尾市的方向搜集物資和休息,晚上再帶着愛人趕路。
廢墟裡最多的是建築材料的殘骸,木材、磚塊、混凝土和鋼筋,還有一些家電家具和生活用品。
路上很少見到屍體,偶爾有被塵土覆蓋的布料露出來,顧閱川都要心驚膽戰半天,他怕看到那裸露出來的灰白皮膚。
作為沒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平時最多就是和同事吵吵架的普通人,他對那些畫面還有些難以适應。
宋含山卻與他完全相反。
越是這種慌亂時刻,對方表現得越是沉着冷靜,他處理突發事件的娴熟讓顧閱川為之側目。
“過去,我的母親會定期給我做特訓。”面對愛人的疑惑,宋含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