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起眼中的興趣，朝身邊的人揮揮手，“過去放鐵鍊吧。”

旁邊的矮個男人吸吸鼻子，看着空出來的木筏闆材感到無比可惜，“那可是上好的魚餌啊，全沒了！”

船長拍拍他的肩膀，“不能這樣想問題，你應該說，還好隻是一些魚餌，都沒用到船上的精銳就驅趕走了兩個勁敵，真是件讓人感到劃算和高興的事情。”

船長哼着歌走回船艙。

矮個子男人看着泡在水裡的幸存者，撇了撇嘴，“就剩這些歪瓜裂棗頂什麼用。”

“怎麼沒用，”另一個人湊到他耳邊，“聽說船上的食物已經開始有緊缺迹象，如果到時候真沒吃的了......”說話的人盯着水裡的腦袋舔了舔嘴角，躍躍欲試。

宋含山遊出幾裡地，兩人都喘着粗氣。

“真是，真是一群瘋子。”顧閱川攤在木排上，扭開水咕咚咕咚就是半瓶下去。

宋含山接過愛人遞來的水，瓶子很快就空了。

相比地震和極溫，洪水期的人們明顯生活得更加艱難，也更缺乏人性。

雨又開始下了。

宋含山的瞳孔縮了縮，複眼轉動幾圈，他已經開始習慣在雨中觀察周圍環境，雨聲下的輕微響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

顧閱川坐在篷布裡檢查箭矢，木質箭支消耗很大，黑箭還有很多。

木箭射中的人會因為身體的質量很快沉下水裡，比之前在陸地上還難回收。

他在考慮要不要在黑箭尾綁上細線，這樣就不怕被别人撿去，但這又會消耗不少線材，真讓人糾結。

黑黑見沒了危險，撲着翅膀下水嬉戲遊玩。

“它可真是個機靈鬼。”宋含山都不得不感歎。

鐵船靠近時，它比顧閱川還機警，早早躲在篷布暗角裡一聲不吭，面對不可抗危險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顧閱川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頰，大概是夢裡的東西太好吃了，平時警惕性很高的他竟然破天荒沒有察覺到外面的異常，果然人不能吃太飽！

夜雨徒然增大，雨水拍打着水面，阻礙了人們的視野。

顧閱川精神十足地盯着外面，他讓宋含山先休息，自己守上半夜。

宋含山還要推勸，又被筏邊蕩來的漣漪吸引了注意力。

水面泛起霧氣，蒸騰得煙雨朦胧。

他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顧閱川合上嘴，輕輕拿起弓箭。

宋含山翻身下到水裡，漣漪一圈又一圈，那動靜可不是一般生物能夠制造的。

他先是在水下巡視一圈，确定木筏周圍沒有威脅後，朝着波紋擴散的方向遊去。

熟悉的水上鐵耗子，這不是白天才見過的鐵船一行人麼，看來他們也打算往西去。

既然這是老天安排的緣份，他當然不能放過。

靜靜地呆在水下，宋含山微微露出額頭，确定鐵鍊上隻有零星的十多人，與船尾不同，鐵船上載着滿登登的人。

“怎麼不進去”

“你以為，誰都和船長一樣，沒吃飽怎麼幹得進去......”

宋含山聽得斷斷續續，結合男人們的哄堂大笑，可不像是簡單的葷段子。

他轉身回到木筏上，水骨骼和外骨骼無法同時展現，所以他得帶上那兩柄細長獵刀。

水裡，宋含山先是靠近鐵鍊周圍，那十多個人跟顧閱川形容的一樣，骨瘦如柴，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行動能力，他們趴在浮木上瑟瑟發抖，而前面的木筏和闆料都是空的。

宋含山一刀切斷了鐵鍊，在大雨的掩蓋之下，船上人一時間并沒有發現異常。

他潛入船下，看到呈熨鬥形狀的鐵皮底部，獵刀像刺入豆腐一樣輕松劃開一道豁口。

雙手握刀，宋含山直接将船底給削掉厚厚一層，同時将這鐵質材料切成碎塊，失去密封性和浮力的鐵船一震，水流快速湧入船艙，失衡的船體發生傾斜，很快下沉。

宋含山扭頭牽起鐵鍊，拉着載具和上面的人蹿出老遠。

船上，驚慌失措的人群東倒西歪，鐵疙瘩沉得快，人們也反應過來水下肯定有什麼東西，他們咒罵着想往木筏和闆材上爬，卻驚恐地發現鐵鍊不見了！

雨水沖擊視野，讓他們摸不清方向，看不清水裡的情況。

而宋含山扔掉鐵鍊，踏着激流沖向三十幾個腦袋。

“啊啊啊！别過來！”有人看到了卷起的浪花，揮起長刀短劍，砍向周身的水面與水下。

”那是什麼東西！是魚嗎？”“不知道，水裡很渾濁，看不清啊！”

“好痛！我被咬了！啊！”“走開！滾啊！”

衆人七手八腳，胡亂嚷嚷，場面一度失控。

鞘殼制成的獵刀比腕足鋒利得多，削鐵如泥般斬斷人的身軀，易如反掌。

浮木上的人隻瞅見一抹紅延伸到周圍的水域，吓得呆在木頭上一動不敢動。

水裡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因為宋含山擔心有人渾水摸魚，隻有軀體分離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快速回到自己家的木筏周圍，見到顧閱川正扒拉着一具屍體上的黑箭，果然有漏網之魚尋到了這邊。

宋含山又在水裡巡視好幾圈，确定沒有其他人後，他推着木筏，再次迅速離開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