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高懸，夜色正濃，一抹漆黑修長的身影快步穿行于薄霧中，驚起林間隐匿的飛雀，晃動的枝桠抖落了一地的枯葉。

穿過這片破敗的廢墟，姜禾在黑市的巷子入口站定，他眉宇間滿是疲憊，但卻沒時間休息，得盡可能快地将今天搞來的燙手山芋“賣”掉才行。

黑市前身是一個防空洞，入口位于地上，主體部分位于地下，經過匿名組織者的管理，已然發展成為現存規模最大的灰色交易場所。

在這裡，隻要有“錢”，你就能買到一切東西。

他首先去煉金鋪找了莫老頭，想讓對方把自己手裡的貨提純一下，方便賣個好價錢，但老頭兒人不在，估計又上哪兒湊熱鬧去了。

姜禾懶得等，轉頭直奔老黑的交易鋪去了，今天晶源的收購價不錯，他将戒環提取器裡的儲存的晶源幾乎全清空了，換了一大筆錢，隻剩了百分之五以備不時之需。

“喲，兄弟，最近在哪兒發财啊？”

在等着結賬的時間間隙，一個戴着繁複晶石項鍊、大腹便便的中年beta和他搭讪。

對方是個有名的獵頭，專門找“拾荒者”合作抽取傭金，不過為人很不地道，之前沒少坑過姜禾，眼下姜禾換了裝束和造型，刻意掩飾了alpha的性别，對方一時沒認出來。

“胖子，你那名聲都臭了，就别腆個臉往上湊了，沒看人都不想搭理你。”

一旁喝酒的瘦子嗤道。

“關你屁事，”胖子沒好氣地罵道，“看見你就晦氣。”

“小子，你是新人吧，可能不太懂這裡的規矩，用不用哥給你講講，”瘦子沖他舉了舉杯，斜了眼胖子，揶揄道，“放心，不收錢。”

胖子啐了他一口，“真是吃飽了撐的。”眼瞅着沒啥機會，灰溜溜地走開了。

姜禾覺得這人還不錯，本着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心态，拿了瓶好酒在他身邊坐下。

“說來聽聽。”

他順手給對方把酒杯滿上。

瘦子很是受用，小口啜飲起來，邊慢條斯理道：“我看你是個beta，還是個新人，給你提個醒，幹“拾荒”這一行是有些門道的，發财容易守财難，看見我這條腿沒？”他指了指桌子下自己右邊那空蕩蕩的褲腿，“你要是摸不清其中門道，下場可能比我還要慘。”

昏黃的燈光打在姜禾臉上，柔和了他清隽矜貴的五官，“哥，你指的門道是……”

“人脈。”瘦子啧了一聲，上下打量了姜禾一番，“你條件不錯，為什麼不趕緊找個靠山，有了人脈自然也就有了資源，到時候先把“拾荒”裝備升個級，再找個靠譜的固定隊伍，靠山足夠硬還能托人找找關系，獲取黑市懸賞官發布的任務，指不定就轉職成“獵人”了，那可是鐵飯碗，幹得好還有賞金，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瘦子見姜禾似乎不為所動，壓低聲音勸道：“當獨狼有一點是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麼，但總歸不安穩，饑一頓飽一頓的，況且萬一什麼時候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或是被什麼人惦記上，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姜禾指腹摸索着酒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扯過一抹稍縱即逝的冷笑，“這種好事哪兒輪得到我，我要有那本事找個靠山，還至于在這裡拾荒麼？”

他這話正中瘦子下懷，對方一雙耷拉無力的眼睛頓時泛起了亮光。

“兄弟，雖然你是個beta，但我覺得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成大事，就是缺了點結識一些貴人的渠道，不過趕巧了不是，我這兒最近正好有一個，感興趣不？”

姜禾一口悶了酒杯裡的酒，熱辣的滋味在舌尖綻開。酒不錯，可惜了。話說自己也不是剛入黑市的毛頭小子了，怎麼還天真地想着交朋友，這種低級的雙簧都認不出。

“不感興趣，走了。”

姜禾涼涼地留下了這幾個字，起身離開。

瘦子愣了愣，很快回過神來，他哪兒能放過眼前這個極品，迅速追了上去，“兄弟，哎，兄弟你等等，我還沒說完呢，你聽我說完再……”

剩下半句未出口的話被一把刀刃上挑的短匕給抵在喉間，硬生生咽了回去，

“滾，别讓我說第二遍。”

姜禾蔑視地看着他，淡色的唇抿成鋒銳的線條。

***

“喲，怎麼了小禾？今天出去一趟沒收獲？”

剛才的插曲壞了姜禾的好心情，他整個人氣壓有些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就連見到艾瑪醫生也臭着臉。

艾瑪醫生是個皮膚黝黑、身材微胖的中年女性beta，為人和藹、心地善良，與姜禾名列同一批被驅逐出安全區的清單，是個被位高權重的丈夫和情人合夥設計的可憐人。好在她會點醫術，不僅救了當時奄奄一息的年幼的姜禾，還在這烏煙瘴氣的地下黑市争取到了一襲容身之所——開了家小醫館。

姜禾的狀态有些反常，他将身體埋進診療椅上，兩眼空洞地盯着發黴受潮的天花闆，“……這裡真是，爛透了。”

“好孩子，在隔離區，能活着就已經很不錯了，”艾瑪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安慰道，“需要傾訴對象嗎？也許我能幫你。”

“對了，新形象不錯，連我都差點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