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不餍的殺意帶着興趣值暴漲,笑容詭異:“怎麼,害怕了麼?”
害怕嗎。
箍着他氣管的手不斷收緊。
無疑是害怕的。但……
啪!
晏困柳又擡起來那隻完好的手,打上面前人的臉,顫巍巍地啐了聲。
怕他爹的。
沒人救他,那他死也要撓下這鬼一塊肉。
他的手抓住脖頸上的禁锢,骨節繃的仿佛要頂破皮膚,指甲深陷鬼皮,逐漸見血。
厲不餍再度正過臉,眸中醞釀着瘋狂意味,嘴裡反複重複着:“好……好極了……”
眼前已然開始模糊。
被缺氧無限拉長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隐約捕捉到一道破空聲。
哧。
手中小臂兀然斷開,他慣性往後仰,脊背磕到坐榻的扶手,麻木神經被刺醒,疼痛遲鈍傳來。
他猛地回吸一口氣,松手,厲不餍的斷臂便滾落地上。
片刻,消弭成灰。
旁邊的桌案被橫來的刀刃波及,桌面橫斷,酒盞玉瓶稀裡嘩啦地摔下。
強烈耳鳴混雜着噪聲回蕩在他腦中,交織成一節古怪的交響曲,他好像快死了。
“……青龍何時也這般貪得無厭,”厲不餍的聲音又變了,彷佛缥缈在虛空間,“這麼快就變卦了?”
咚。什麼東西被扔到地上:
“用這個換,别再動他。”
“嗯?”厲不餍頓了頓,“血玉……”
嗡嗡——
發病的心髒猶如一張漏壓泵頭,呼哧許久,仍絲毫不起作用。晏困柳蜷着身子,額前冷汗滴到眼睫上,将視線扭曲成斑駁色塊。
有人來到他面前,接着不知什麼壓上他的唇。
濕潤的,腥而燙的。
晏困柳慢半拍地認出了這股熟悉血味,但還是往後躲了躲,聲音很輕:
“仇……欺雨。”
“嗯。”
仇欺雨以為他要說什麼,低頭湊近,看着那張蒼白浸汗的面龐有些出神,一巴掌便扇了上來。
啪。
不輕不重。男人的臉偏了偏,落下不深不淺的紅痕。
“……”
晏困柳還想罵兩句,或是直接捅人一劍才出氣,但剛剛那一掌顯然突破這具身軀的極限,打完他就急促呼吸兩口,意識漸漸渙散,陷入黑暗。
坐榻之上,青年阖眸向前倒去,單薄身影猶如一戳即破的紙鸢,在墜落之際被及時接住。
晦澀墨眸映着這片身影。仇欺雨默然須臾,伸手蹭掉懷中人唇邊血迹。
随後,若無其事地攔腰抱起了人。
*
晏困柳有些喘不過氣。
水滴砸下,聲音泠然回響,他似乎身至一處空曠幽邃的洞穴,每處的空氣都如此潮濕悶滞,郁積于肺。
他想挪動,側頭深呼吸一口,然而方輕擡了下手指,身上束縛便驟然收緊,無聲攀附而上。
臉頰貼到一片冰涼光滑,觸感奇特,令他無意識舒了口氣,神經泡入冷泉般展開觸角,惬意松弛。
什麼。
受莫名直覺牽引,他再度動了下手指,觸及身上緩慢挪動之物,細細感受。
是鱗片。
蛇……這麼大一條,蟒蛇?
心頭兀然一跳,他撐起眼皮,觸目一片粼粼青黑,折射着微光暗芒,自他腳底纏繞,一圈一圈地縛住全身,陰寂濕潤。
他視線僵住,生理恐懼登時懾住原本朦胧的思緒,叫嚣着遠離!
然而他身上一絲力氣也無,那點不見眼的掙動很快便被再次壓下,蛇身蜷緊,相擦,發出細微黏膩的水聲。
“呼……”它在呼吸。
他耳廓冰涼,麻癢痛意掠過,帶着倒刺的柔軟物又舐上臉側,尖端摩挲眼角,留下晶瑩濕痕。
奇特微甜的香氣侵入鼻間,攪渾意識,竟讓他混亂地感知到了熱。
仿佛毒液滲進,而血盆大口已然懸在他頭上,正試探着能否完全吞入。
“别…離我遠點,滾開……”他拼力出聲,卻仍似呢喃一般。
“滾。”
“……”
蛇信舔到了鼻尖、下巴。
封住了口。
嗡——
晏困柳冷汗涔涔,猛地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