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玄門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附近哪有兔子,她垂下眼皮,看到地上有朵白色的小花。
他不會把這東西看成兔子了吧。
柳昭盈強忍住笑意,答道:
“沒看到。”
不過是個愣頭青,青山門出事時他或許還未滿十歲。
“找隻兔子需要這麼久嗎?”
一道狠厲的女聲在二人耳邊響起。
柳昭盈往後退了兩步,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
是裴枝。
面前的女人有着一雙狹長而妩媚的眼睛,下巴微尖,睫毛濃密,唇不點而朱,一襲紫衣,襯得人更加妖豔而又帶着一絲隐秘的危險。
少年有些心虛,垂下了頭說道:
“師姐···沒找到···”
裴枝暗罵了聲“廢物”,又将視線轉回柳昭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引得柳昭盈一陣惡心。
二人對視,裴枝眯了眯眼,問道:
“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柳昭盈清了清嗓子,變了聲音,冷靜答道:
“去山上的青岚寺,為我家人點一盞長明燈。”
裴枝還未善罷甘休,雙手交叉,問道:
“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柳昭盈手心有些出汗,她撚了撚衣角,紅了眼眶,哽咽道:
“我幼時家裡經了一場大火,把我的臉燒得醜陋不堪,這面紗我自小便帶着,怕吓到旁人。”
說的動了情,倒真落下幾滴淚來。
“哎呀師姐,你就别問了,人家也不容易。”
這少年倒是好心,亦或是涉世未深,替柳昭盈解了圍。
少年遞給她一張帕子,朝人鞠了躬,随裴枝離開了。
臨走時還聽裴枝罵道:
“這夕暗真是瘋了,還不回來,早該讓門主給她逐出去!”
柳昭盈沒分給人一個眼神,輕笑了一聲,低頭看着帕子。
鄭浮之。
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柳昭盈輕歎了一聲。
倒是個好苗子。
天色漸漸沉了下來,撞鐘的和尚剛撞完鐘,柳昭盈推開了青岚寺的門,寺院内古樹參天,偶有一陣風吹來,松柏輕輕抖動,門口隻有一位小沙彌在掃地。
柳昭盈感到難得的舒心,她輕輕一扯腦後的繩結,面紗就松了下來。
“阿彌陀佛。”
淨梵大師身披黃色袈裟,神情沉靜,掌中持佛珠,相貌清癯。
他是看着柳昭盈長起來的,柳昭盈自然也親近得很。
柳昭盈立馬就懂了這句“阿彌陀佛”的意思,解釋道:
“和尚,不是我想這樣,我中毒了,武功也全沒了,不信你探。”
說着,柳昭盈擡了擡胳膊,語氣輕松得仿佛中毒的另有其人。
淨梵大師也不惱,說道:
“一中毒就往老衲這兒跑,當我這青岚寺是百毒不侵之地了。”
柳昭盈自覺尴尬,心虛的笑了笑,這是在埋怨她不常來了。
四年前青山門武考的最後一天,僅剩柳昭盈和另一位弟子秦升。
秦升是柳昭盈師叔的弟子,平日裡練功刻苦,起早貪黑,隻是性格孤僻了些,再加之師父逼得緊,每日郁郁寡歡。
柳昭盈是林鏡行唯一的徒弟,自拜師後常遭人嫉妒,但大多都擺在明面上,她也能夠理解,沒跟師父說過這些。
當日中午,後廚送來午飯,柳昭盈倒了杯茶水,剛準備喝下,就聞到茶水的味道不對,她皺了皺眉,将茶杯藏到櫃子裡,剩餘吃食一口未動。
她穿過幾道回廊,敲了敲師父的門。
“師父。”
一句師父叫得九曲十八彎,她眨了眨眼睛,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無辜,說道:
“後廚今日做的飯我不愛吃,我想吃您的。”
林鏡行看着她,無奈扶了扶額道:
“那我吃什麼?”
“您别吃了。”
放到整個青山門,都沒人敢這麼同自己的師父講話。
林鏡行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揚了揚下巴,說道:
“你今日若是拿不了第一,就都吐出來。”
下午比武正式開始,柳昭盈隻用使出七分力,就能輕松應對。
兩個人交戰許久,秦升有些體力不支,柳昭盈便想着故意給人露出些破綻,好讓人不輸得難堪。
隻見從秦升衣袖裡飛出兩根銀針。
柳昭盈瞳孔放大,手中的劍翻了個劍花,将銀針打飛,但還是劃破了脖頸處的皮膚。
她登時感到一陣頭暈,凝住神,以劍撐地,一腳蹬在人的胸口上,直直将人踹下台子。
随即兩眼一黑,也從台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