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真不知道柳昭盈這股子松弛勁兒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真以為架她脖子上的那把刀沒開刃。
“我赢了,你得答應我···”
“柳昭盈。”
這一聲把二人叫得渾身一緊,沈清改為攬住柳昭盈的腰,腳尖蹬地,騰空而起。
“追!”
柳昭盈到現在都不清楚天靈門的人為何窮追不舍。
沒路了,面前是霜燼崖。
斷崖峭壁,好像誰用斧子直直砍過一般,線條粗犷,一眼望下去,深不見底,比那甯平山還要高。
柳昭盈死死盯着深淵,不好的回憶再次席卷而來,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拼命克制才沒吐出來。
已到了正午,卻起了霧,漸漸地,大霧四起,緩緩流動,就連山林都要變得朦胧。
這太詭異了,沈清眉心微蹙,怪不得門主三令五申不讓任何人在正午時分靠近霜燼崖。
霧中彌漫着一股幽香,叫人忍不住多聞上幾口,清甜,又似酒,聞多了讓人昏昏沉沉。
柳昭盈卻恰恰相反,她深吸一口氣,渾身輕快了許多,擡腕看着經脈,黑色漸漸褪去,變為淡紫色。
難不成這霧氣能解她的毒?
“快捂住口鼻,這霧有毒。”
沈清四肢發沉,呼吸困難,意識到不對勁。
天靈門的人在此刻也趕到了。
兩人孤零零站在崖邊,與對面形成鮮明的對比。
沈清護在柳昭盈身前,隻要撐過一個時辰,雅華門的人一定能趕到。
“讓開。”
方睿身着玄色衣裳,手持長劍,坐在一匹棗紅色駿馬上,居高臨下,目空一切,面色帶有幾分陰鸷,陰沉沉地說道。
就是全盛時期的沈清和柳昭盈合力都不一定能從這幫人的手掌心逃脫。
“我何時與你們結過怨?”
柳昭盈中氣足了些,臨危不懼。
方睿冷笑一聲,眼睛本就小,這下更是眯成了一條縫,顯得更加陰險。
“沒有。”
“但你無依無靠,我殺了你,又有誰會為你讨個說法?”
無依無靠。
四個字打在柳昭盈的心口上,一股無力感席卷而來,如同被黑暗吞噬,她找不到任何話反駁,因為方睿說得沒錯,她好像一直在流浪,居無定所、心無安處。
沈清想要怼回去,被柳昭盈攔住,她知道沈清想說什麼,但雅華門不可能為了她就放棄當下的和平。
青山門和萬玄門當年那場惡戰的結果,衆人皆知。
青山門滅門、萬玄門元氣大傷。
良久,柳昭盈緩緩吐出一口氣。
局面一時僵持不下,對面不敢動手,怕傷了沈清不好跟雅華門交代。
柳昭盈倒發覺内裡不再空虛,似乎恢複了一成功力。
她向腳下望去,這懸崖并非直上直下,有一塊凸起,應當是有個山洞,隻要摸到那塊石頭,就能保住性命,否則極有可能摔個粉身碎骨。
就憑這一成功力,夠了。
霧氣就要散去,天靈門的人也沒了耐心。
柳昭盈看向沈清,勾了勾嘴角,想到之前那個賭約。
“明年比武,你必須還得在我後一名。”
沈清轉過頭,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她,瘋了嗎?這種時候還在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話音剛落,柳昭盈勾唇一笑,是沈清從未見過的那般燦爛,像是在說“後會有期”。
随即後退一步,直直跳了下去,發絲、衣裙随風飄揚,在一片霧蒙蒙中消失了,如同天界的仙女在人間完成了修行,重歸天界。
沈清大驚失色,給自己封住穴位,罵了句:“真是瘋了!”
剛要跟下去,隻見一道黑影緊跟着柳昭盈就跳了下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
沒看清臉沈清便知道這人是誰了。
柳昭盈在跳下去的片刻,視線掃過方睿腰間的令牌,總覺得愈發熟悉,她努力回想了一番,無果。
而且,剛跳下去她就發現自己跳得有些偏了,體内的一成内力不足以支撐她改變方向,就要看胳膊夠不夠長了。
宋銜峥方才跳下去時根本沒帶着内力,下墜得要比柳昭盈更快些。
初看那道黑影,柳昭盈還以為天靈門的人跟下來了,直到後腰被死死鉗住,整個人被勾在懷裡,聞到熟悉的氣息,她才徹底安下心來。
柳昭盈貼在他的胸膛,能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就連鉗在她腰上的手都是涼的。
宋銜峥這才帶了些内力,右手扒住那塊凸起,猛地發力,把兩人借力甩進山洞。
柳昭盈被他摟着轉了一整圈才停下來,驚魂未定。
宋銜峥卻還沒放手,甚至渾身有些發抖。
柳昭盈本就還在和他置氣,胳膊一甩,說了句:
“别碰我。”
宋銜峥松了些力氣,但柳昭盈依舊掙不開他,不過二人之間有了些距離。
隻能塞進去一個拳頭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