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光很微弱,依稀看見君侯仍守在她身畔。
自此,君侯也有了家,有人惦念,有放在心中之人。
有所念,便不再會不惜性命地深入殺敵,必會有生的渴求。
這樣便最好不過。
次日臨近午時,江詩甯才悠悠轉醒。
睜開眼,見燕臨正扶額陪在她身側,看樣子是守了整夜,方才眯了會。
她很少有機會見到燕臨此般模樣,于是不曾打擾,隻安靜地看着他。江詩甯細細地看他,比自己高了近兩頭的岐侯,此刻盤坐在床榻之下,單手撐着腦袋,這姿勢一定很不舒服,不知他是如何熬了整夜的。
他的眉眼很是好看,和陸夫人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透過他,江詩甯甚至能想象到先舟侯爺的神态風采。
倘若他再溫柔些,定是不輸葉酥的上京第一美男子。
不對,江詩甯又想了想,若他變了,也就不再是他,翻手雲覆手雨的甯州都督,能讓他國人人自危的岐侯,就應是他如今這副模樣,讓人懼怕地不敢靠近,卻也讓人欽佩地忍不住好奇。
燕臨,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江詩甯擡起手,牽動了後背的那片傷口,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傷勢不輕,疼得忍不住發出聲音來,燕臨平日裡樹敵不少,此刻自然猛地便醒了。
他看見江詩甯毫無血色的唇瓣,朝着他擠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笑意,心中忽然現出一陣歉意來。
她定然是很不信任自己的,否則受了傷,為何卻不向自己喊痛?
也是,她剛嫁進來,自己是怎麼對她的,她便猜到了岐侯府中是如何态度,又怎會因為在老夫人手下救了她,便輕易信他。
“醒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問。
江詩甯點點頭。
“傷口需勤換藥,這些時日便不必去問安了,也不要再做那些雜事,自有下人去做。”
江詩甯又點點頭。
這倒使燕臨不知所措起來。平素他都是與軍中男人打交道,不知該怎樣輕聲細語地說話。他隻能放低了音量,神色卻一如往昔的莊重,引得江詩甯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麼。”
江詩甯以為他打不得趣,立刻不敢再笑。
燕臨知道又吓到了她,無奈地歎了口氣,開口道:
“我已罰了蕭吟,你有好一段時日不會再見到她。隻是她兒時于我有恩,我不能太過重罰,望你能體諒。”
她輕輕點頭。
“一切都由君侯做主。”
她想到了什麼,猶豫一二,再次開口:
“君侯,妾身昨日并未進祠堂,君侯放心。”
燕臨不解,問她有何疑惑。
“我祖父…有愧于祖父和父親,祖母言明,江氏族人不可踏入燕氏家祠。”
看着她認真的神情,燕臨心中再次泛起掙紮。
許久,隻是淡淡回應她,自己知曉了,便再無其他。
“君侯在此陪了妾身一夜?”
燕臨登時有些羞臊,猶豫片刻,隻說自己是早間剛來不久。江詩甯知曉這是他的說辭罷了,也不非要拆穿他,便眉梢含笑,靜靜地看着他。
“下個月,我欲回陵陽,拜祭燕氏先祖。”
江詩甯知曉,上京的岐侯府宅邸中,那一間祠堂為燕臨這一脈的父輩們,而作為屹立陵陽百年不倒的燕氏大族,在千裡之外的陵陽中,才是燕氏全族的先祖。
“妾身知道了,必會提前為君侯收拾行裝。”
“不急,隻是你這傷…”
他話音未完,江詩甯便開口:
“妾身無礙,不會偷懶推卸責任,定然親自為君侯準備着。若君侯是為此事才選在下月出行,大可不必有此顧慮。”
他搖搖頭。
“你随我去。”
江詩甯以為自己聽錯了,想起蕭老夫人哪怕責罰自己,也是半點不情願自己踏進家祠半步,怎的燕臨竟主動開口。
“我既娶了你,你便是燕氏之人,拜見先祖,告慰天靈,有何不可?”
江詩甯又問:
“可老夫人…”
他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