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因記不清,卻讓溫時熙覺得自己此時的不悅莫名極了。
他感受着來胸腔中的憋悶,連同那個剛剛想到的人名,漸漸覺得有些惡心,還有點胃疼。
溫時熙皺着眉,靜靜想了想。
他多久沒吃東西了?
好像是從昨天下午開始,因為練琴過于專注,後來程軒到來,他一直沒顧得上吃飯。
溫時熙穿梭在人群走,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會。
他緩緩走出正廳,朝着小時候居住的小院走去。
整個姜家老宅占地頗大,除去與正廳相連的花園外,兩側還有幾座小院的,平時用來居住與招待客人。
老宅裡的傭人都認得溫時熙的臉,他一路暢通無阻,朝兒時居住的小院走去。
内宅區域婉拒訪客前往,他越走越靜,終于遠離喧鬧。
小院門口,溫時熙邁步走入院内,想找個地方坐一會。
不料,他剛剛邁進院門,就與院中一張毛茸茸的圓臉忽而對視。
院中站着一隻漂亮、高貴,又透着一點憨态可掬的布偶貓,是雅瀾夫人養的貓。
溫時熙站在原地,與貓對視良久後,見布偶貓邁着貓步,一路慢悠悠走到他身前。
毛茸茸的布偶貓身上髒兮兮的,在他的褲腳邊輕輕蹭了蹭。
親昵輕蹭間,溫時熙知道,這隻貓應當還記得他。
溫時熙也記得,從前容雅瀾很寶貝這隻貓,從不會讓它跑出房門,生怕會丢了。
可容雅瀾一死,那些傭人就好像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任它在院子裡跑來跑去。
微風中,貓貓在溫時熙腳邊蹭了蹭,繼而很不見外,一屁股坐在他的腳邊。
映着陽光,溫時熙微微擡頭。
繼而,他一手伸進風衣口袋,從裡面掏了個……貓罐頭出來。
不多時,甯靜的小院中,溫時熙坐在木椅上,腳邊放着開啟的罐頭,貪吃的布偶貓吃得正香。
舔舐聲中,溫時熙眉心微動,想起一件兒時的往事,終于找到了自己不快的原因。
作為一個沒有價值的人,自從來到這座老宅後,是容雅瀾給了他第一個“貓罐頭”。
他與大伯一家第一次在同一個飯桌上用餐,謹小慎微間,連夾菜都不敢。
半夜肚子餓得咕咕叫,是容雅瀾早有察覺,給他送來了一塊姜權宇不喜歡的小蛋糕。
手機發出短促的震動輕響,溫時熙掏出手機,是程軒發來的消息。
“我上飛機了,時熙,照顧好自己。”
溫時熙看着屏幕靜坐片刻,沒有回複。
視線變焦中,他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一路轉向腳邊的布偶貓。
他看着那顆毛茸茸的貓頭,忽而有些惡劣,刻薄地輕聲道。
“多吃點吧,容雅瀾死了,以後沒有人疼你了。”
也沒有人會疼他了。
秋風帶着一點蕭瑟,輕輕拂過院落。
不經意間,溫時熙擡頭,看向一旁的小樓。
仰望間,他想起一張熟悉至極的臉。
那是他名義上的哥哥,在這個老宅裡唯一寵着他的人。
溫時熙還記得,姜權宇被姜老爺子欽點成為隔代繼承人後,就不再與父親和繼母生活在小院裡,而是搬到主樓,一直和爺爺生活在一起。
但除了要陪爺爺吃素齋的日子,每晚,姜權宇都會讓傭人特别準備,陪他在小院一起吃晚飯。
兒時的回憶随着時間不斷泛黃,模糊得什麼都不剩,卻又仿佛很清晰,帶着執着的痛和癢。
不知不覺中,溫時熙擡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當年滲血潰爛的齒痕早已愈合,在頂尖的治療下,除了找不到病因的信息素失調症,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
不久後,一人一貓的安甯時光被前來的傭人打擾。
傭人一臉焦急站在小院門口,看見溫時熙時,放心地長長呼出一口氣。
“終于找到您了,時熙少爺。”
溫時熙坐在長椅上沒動,微微歪頭,不解問道:“找我?”
傭人:“姜斂先生想讓您去一下正廳後面的議事間,他找您有事想說。”
溫時熙聞言,眉心微蹙。
大伯?
在這樣的日子,大伯怎麼會找他有事?
溫時熙一路跟随傭人返回正廳,來到正廳後方的議事間。
議事間飄着淡淡茶香,隔音十分出衆,房門剛剛掩上,便阻隔了門外的諸多聲響。
房間内,除了姜斂之外,還有一名與姜斂同等年紀的中年男人。
兩人坐在茶幾一旁,正在一同飲茶。
作為沒有血緣的親人,姜斂甚至都不願意溫時熙喚他一聲舅舅,隻允許溫時熙按照禮貌,喊他一聲大伯。
可今日,姜斂一反常态,擠出一臉似笑非笑的親切和藹,招呼溫時熙坐到茶幾一旁。
上好的茶香中,溫時熙一臉不明,坐好後,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又看了看對面的大伯。
以及……斜對面那個他不認識的中年男人。
對視間,男人的目光毫不遮掩,将溫時熙上下看過,繼而像是很滿意,露出一點笑意來。
溫時熙覺得那道目光既寒又粘,充滿讓人不自在的凝視。
這時,姜斂端起茶壺,主動将溫時熙面前的茶杯倒滿。
姜家家風嚴謹,溫時熙見到長輩倒茶,下意識愣了愣。
隻是已經來不及阻攔,姜斂很快倒完茶,又端出那副和藹的樣子,對他道。
“小熙,上好的西湖龍井,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