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熙不置可否,連眼皮都沒擡,隻道:“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和我進行一場友好的古典音樂探讨。”
淩霄:“我在柏林時,與許多交響樂團合作過,也曾幾次擔任首席,但每當演奏鋼琴協奏曲,無論是誰彈奏的鋼琴,都無法讓我感覺到,曾經從你身上感覺過的悸動。”
溫時熙聽着淩霄的話,沉默片刻。
繼而,他兩手擡起,指尖輕撚,緩緩摘下手套。
他一手撫在琴鍵高音區,輕壓間,三個音節應聲而起。
博蘭斯勒特有的共鳴弦,使得高音婉轉入耳時,帶着無與倫比的悠揚。
溫時熙聽着望着指下的琴鍵,神情微動。
這架鋼琴已經調過音,完美得就像一件藝術品。
輕緩的腳步聲間,淩霄從後方靠近溫時熙的身體。
淩霄微微探身,俯身在身前人耳邊,溫和問道:“要開始嗎?你也很喜歡吧,我甚至都已經感覺到,你與這架琴之間的共鳴了。”
溫時熙微垂着眼,如羽的睫毛輕輕眨了眨。
平心而論,溫時熙真的很喜歡這台博蘭斯勒。
可這股香氛味道讓他着實讨厭,而且既然已經确認房裡沒有其他人,他不想繼續陪身後人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
“不要靠我這麼近。”溫時熙道:“你以為我感覺不出,這房間裡的香薰裡面,有使omega發情的引誘劑嗎?”
Alpha向來如此,無論怎樣的示好,都不過是手段而已。
懂得投其所好的追求者他見得多了,淩霄也不過是稍稍有錢的其中一個罷了。
淩霄聞言,輕輕一愣。
繼而,淩霄道:“是因為不久前剛剛發過情,所以格外敏感嗎?”
溫時熙挺着漸漸加重的暈眩感,将手收回,離開琴鍵。
“算是吧。”溫時熙道。
淩霄擡手,越過溫時熙的身體,将紅酒杯放在鋼琴上。
他并未露出被人戳穿的窘迫,想來兩人都心知肚明,沒人會用二十億去換一首曲子。
“既然如此,聽說溫時熙很開放,從來不挑alpha。”淩霄前傾,覆上溫時熙的後背。
襯衫輕軟,體溫刹那溢出。
“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不止這個,你喜歡什麼姿勢?”淩霄口無遮攔,聲音越發暗啞:“要試試在鋼琴上嗎?還是說,我們回到床上?”
不隻是臨時标記,和高額籌碼對等的東西,隻能是溫時熙整個人。
當然,也包括他的音樂,和他的身體。
此時此刻,溫時熙體内還殘留着屬于程軒的香草信息素,在這樣的氛圍中,顯得十分晦亂。
就好像溫時熙這個人,在由樣貌、家世所鑄成的華麗古堡中,其實到處一片空洞,更是遍地布滿狼藉。
淩霄口中不悅彌漫:“等我們完成終身标記,你體内這股信息素就會消失了,對吧?”
低語中,溫時熙目光平靜,注視着淩霄剛剛放在鋼琴上的酒杯。
格外相似的畫面和語調,讓一段封塵已久的回憶漸漸浮現。
溫時熙覺得,自己好像記起淩霄是誰了。
長相醜陋又總是缺着一顆牙的年幼客人,因為家教欠缺,每次前來,都喜歡使喚他彈琴伴奏,還會把各種各樣的雜物随手放在他的鋼琴上。
溫時熙歪了歪頭:“原來是你。”
淩霄聞言,微微側頭,沒聽清溫時熙說的是什麼。
疑惑間,淩霄剛要開口詢問,下一秒,隻見溫時熙忽而回頭。
兩人離得很近,這樣的回頭,幾乎和投懷送抱沒什麼區别。
隻是溫時熙手上動作極快,從襯衫口袋中抽出一支黑色長筆,朝身前送去。
下一秒,電流滋響轉瞬而過,淩霄忽而倒地。
強烈的疼痛感中,肌肉猛烈收縮,如同撕裂一般。
加載在鋼筆硬殼中的小型電擊器電壓不穩,淩霄并未失去意識,隻全身深陷在可怕的攣痛裡。
他跌坐在地,仰頭看向溫時熙,露出一臉錯愕表情。
電流餘響很快消散,隻剩刺痛經停。
溫時熙表情如舊,身體微斜靠上鋼琴,一邊重新将電擊器夾回襯衫口袋,一邊道:“好驚訝的表情啊,淩霄。”
到底要有多自大,才會認為一個常年遊走在各個alpha之間的omega,會沒有自保的手段?
淩霄聽溫時熙喊出自己的名字,露出一抹十分複雜的微妙表情。
溫時熙一手拿起淩霄放在鋼琴上的酒杯,舉到眼前後,指尖驟然松開。
酒杯在視野裡不斷下滑,重重落在地上後,在脆響中碎裂,朝四面八方飛濺。
“嗯,我想起你是誰了。”溫時熙微笑道:“你是小時候那個既難聽又讨人厭的小提琴。”
淩霄聽到溫時熙的話,意外之餘,喉嚨一陣發緊。
溫時熙說着,緩緩彎腰,從地上撿了一片酒杯碎片。
繼而,他緩緩邁步,走到跌坐的淩霄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