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日頭沒那麼烈,龐南騎着小電驢到了翠湖飯館,門口卷發的女人正嗑着瓜子,旁邊熱水瓶跟開大會似的排着隊。
“胡老闆,早啊!喲,這怎麼還給熱水瓶搭了個房?”龐南看得稀罕,“十塊錢一壺,什麼時候你這熱水還明碼标價了?”
胡老闆氣不順:“昨兒晚上,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把我熱水瓶順了,留了一百塊錢。”
“嘿,這買賣劃算!”龐南腆着肚子附和,“那您這标價便宜了!”
“不缺這點,估計那人就是家裡沒水救個急,”胡老闆招呼他坐,給他塞了把瓜子,“到我這幹嘛來了?”
“這不是訂了你家包廂麼,剛陪閨女參加完運動會,就過來看看。”
“那包廂你定的?!”胡老闆用手扇風,“诶喲喲,不得了,你要我家包廂幹嘛?你自家不是有!”
“我那環境哪有你這好,這不是我兄弟要相親,還不得搞個雅間?”
龐南挑挑眉,一副人份喜事精神爽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為他相親。
胡老闆搓着胳膊:“少給我擠眉弄眼,這大白天看着滲得慌!我知道了,你兄弟麼,肯定給你照顧好!哪家的女兒啊?你兄弟配得上麼?”
“怎麼配不上!”龐南拍胸脯,“我兄弟别提多帥!當然!比我差那麼一點。”
“呸!”胡老闆把手掌放額前,下巴點點不遠處,“啧,這鎮上好久沒有這麼周正的小夥子了。”
“哪兒呢?”龐南朝那方向一看,激動道,“就這倆,我兄弟!”
“你兄弟?”胡老闆瞥他一眼,轉過去洗眼,“啧啧啧,這倆誰相?”
“不戴眼鏡那個。”
“好像戴眼鏡那個看着更面善,”胡老闆又開始嗑花生,呸呸兩聲将紅皮衣吐出來,“小夥子不錯,約的十一點,這才十點就過……”
話音未落,兩人就見着倆小夥進了不遠處的餃子館。
眼見胡老闆火氣冒上來,龐南忙将人往餐館内推:“走走走,我先點好菜,今兒我結賬,什麼貴的上什麼!”
“吃個餃子和人說來最貴的,沈甯你這酒還沒醒?”宋城坐在椅子上,腰杆挺拔。
沈甯揮揮手,眼皮半耷:“那點酒才哪到哪。”
“也是,忘了沈老闆自己就是開酒吧的。”
“酒吧?”沈甯掰筷子的手頓了下,清理好倒刺遞過去。
宋城自己也覺得沒勁:“你箱子裡的快遞,我看見了,沒特地打聽。”
“我來。”
沈甯拿過他手裡的酒精濕巾,擦好一側桌子後和他換了個位置,啟唇剛發了個“酒”的音就被打斷了。
“來來來,當心!”老闆端着四屜餃子,重重擱在桌子上,“兩籠梅幹菜,一籠芹菜,一籠鮮肉。”
“再來兩碗豆漿。”沈甯笑着說。
“甜的鹹的?”
“鹹的。”
“成,跟我去前面拿。”
“我去,”宋城起身說,“你别折騰了,出來不方便。”
“勞駕宋兒!”沈甯挑眉。
“滾蛋。”
陶瓷碗裡灑了點鹽、蔥花、醬油,老闆麻利地舀了一大勺豆漿沖到碗裡,碗中立馬凝結出漂亮的豆花。
宋城端着兩碗回到餐桌,沈甯在打電話,見他回來騰出一隻手來接:“回來再說,挂了。”
“有事?”
“不急,回去處理。”沈甯拿着勺子,自然地開始挑蔥,“怎麼不和老闆說?”
“現在吃。”
“嗯?”沈甯拿着勺子不上不下,盯着桌上的蔥花,似乎在考慮把它們放回碗中的可能性。
“沈甯,你這幾年是不是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宋城把碗挪到自己面前,“不吃!就是嘴慢了。”
這家店開挺多年了,原本是個路邊攤,兩人小時候一周得有個四五天吃這的早飯,那會鹹豆漿還是袋裝的,宋城嫌袋子麻煩,每回都是拿個碗倒出來,用勺子慢慢吃。
沈甯不一樣,他不怕髒就怕麻煩,有這功夫他都喝完了。
就像現在,宋城第一隻餃子剛入口,沈甯已經迅速炫完了一籠。
“還是老味道,舒坦!”沈甯忽然想到,“剛出門怎麼沒見到那熱水瓶?”
“你家,”宋城擰着眉,又挑出兩粒蔥,“銷毀罪證。”
“……”
桌上的手機亮起,沈甯按了免提:“說。”
龐南咋咋呼呼道:“我的倆祖宗喲,你倆這提前出來吃餃子是幾個意思?”
沈甯朝外張望:“胖老闆有眼線?”
“我看見了!翠湖胡老闆也看見了!以為你倆嫌棄她家飯店!我這都給你們點好大餐了,怎麼着,待會人姑娘自己吃?”
沈甯懶懶回:“不是有你麼。”
“饒了我吧沈哥,三男的對一女生,待會給人吓跑了!”
沈甯笑着看向當事人,宋城八風不動,跟沒聽見是的,任憑沈甯看着自己,後者忍了忍,回:“我們就随便墊吧兩口……”
“老闆,再來兩籠芹菜的。”宋城開口。
“靠!哥哥們,你們悠着點!”龐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