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滿臉誇張吓人的妝容,以及破破爛爛大紅大綠的衣服。
代真不像個瘋子,她就是!
跳下馬車,瘋瘋癫癫地往客棧裡闖,被店裡的夥計攔下後,她露出個吃人的笑容,扭頭往人群中跑去。
一直沖到街邊賣吃食的攤販跟前,不管什麼,聞着香,拿起來就往嘴裡塞。
沈浪一扭頭,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要裂開。
又不能不管,畢竟大多數人都見到她與自己從同一輛馬車上下來的。
于是衣冠楚楚潇灑自若吸引無數少女目光的沈浪隻得跟在“瘋子”身後收尾。
追上人時,代真已從人家的烤爐邊撈了一隻芝麻餅,“嘶呼嘶呼”吃得正香。
迎着老闆憤怒的目光,沈浪一手緊緊攥着代真的手腕,另一隻手拽下荷包取了些碎銀奉上。
他一路賠着笑臉向被打擾到的路人緻歉,代真則是紮掙着身子往别處去。
沈浪不得不用了幾分真力氣,把人拖到面前,“安分些,咱們歇一晚,明日還要趕路呢。”
代真先是扭着身子,“我不,我不,我要吃好吃的,要好吃的!”
沈浪始終不放手,還拽着她進了客棧。
代真死死扣住門闆不放,在門口哭成一團,“嗚嗚嗚嗚嗚,我不進去,這裡的飯不好吃,不好吃——”配合一副全然不在乎别人眼睛的裝扮,她這瘋子演得十分合格。
若說之前,沈浪是個走到哪裡魅力散發到哪裡的優質帥哥,現在站在代真身邊的他,第一時間迎接的,是旁人敬佩可憐的目光。
在瘋子身邊,帥哥還是帥哥,但令人隻敢遠觀,不敢接近了。
沈浪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生無可戀的氣息,不過是将代真拉進客棧按在椅子上坐下這點簡單的活動,便好像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眼神中的疲憊騙不了人,沈浪将客棧送來哄孩子的精美點心推到代真面前,勉強笑道,“玩這個罷,讓我歇歇……”
代真一臉違和駭人的大濃妝,動作之間卻像孩童一般天真,将點心疊羅漢一般疊成高塔。
心裡卻想着還能作什麼妖。
與沈浪相反,她玩得十分盡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似渾身的濁氣都随着那些大喊大叫揮發出去了。
為免代真夜間玩什麼容易被打的遊戲,沈浪給兩人定了一間房。
将那些嫌棄獵奇的目光隔絕在外後,沈浪頂着虛脫的笑容,請求道,“能不能别玩了,等到了快活林,随你怎麼鬧騰都行,可以麼?”
代真沐浴之後,那張白皙精緻的小臉露了出來,幾個時辰不見,沈浪簡直恍如隔世。
代真正自得于白日的演技,獻寶似地仰頭道,“難道我演得不好麼?越是接近蘭州,我們就該越是警惕,不能放松僞裝。”
沈浪扶額苦笑,“究竟是僞裝還是滿足你自己的壞心眼?”
代真眨巴着眼睛,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她不配合,沈浪也不再縱容。
次日一早,代真還在沉睡中,便被寬大的紗布裹得繭蛹般被沈浪扛上了馬車。
她在規律的颠簸中睡得很香,直到覺得手腳伸展不開,車輪又碾上了石子,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代真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臉,手臂卻無法動彈。
“有人看到我的臉麼?”她震驚道。
沈浪臉上是滿足的笑容,搖頭道,“沒有,我蒙住了。”
代真兇巴巴地命令道,“那你趕緊放開我,我要化妝了。”
沈浪深情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斷然拒絕,“不必了,就這樣罷,不過兩天的路程,我們就到興龍山了,這兩日,你就保持素顔罷。”
代真鼓着臉,氣哼哼地不肯理他。
之後的兩日,代真始終沒能拿回化妝盒子,也就隻能被迫使用自己的本來面目。
快活林依山而建,樹木掩映間,人工雕琢的華麗建築若隐若現,紗簾被山風吹得将要飛上天去,其後出現了幾道秀麗的身影。
悠揚的樂器合奏聲音飄渺地響起,不知哪裡有一股潺潺的小溪流過,神秘的奇香彌漫在仙境一般的建築之間。
忽然,從外闖進來一個奇裝異服的女子,行事瘋癫,四處搗亂。
她身後跟着幾名快活林的打手,老鷹捉小雞一般追着她,每每伸手将要拉住她時,她腳下一滑,立即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