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魯仁癱在地上沒了知覺,白墨給秦知歸松了綁,秦知歸揉了揉腕子問他:"你專程來救我的?多久到的郾城?"
"五日前,直到昨日仆固隽珩将你接出醫館,才摸到了線索。"白墨把人從頭到腳掃了個遍,突然問道:"小姐如今一切都好嗎?"
"我..."沒人問時,秦知歸便日日告誡自己要堅強一些,既要護着九郎和季老神醫周全,又要盤算如何将他們帶回盛京。陳郡被劫、雪雁慘死、九郎和季老神醫被囚、從無措無助到孤立無援,為了活命,隻能飼以自己的血肉委身于猛獸,留下滿身傷痕,而此時白墨問她,還好嗎。
還好嗎?秦知歸張了張嘴,想開口說好,話到嘴邊卻哽住了,桃花眼裡浮起水蘊,聲音打着顫說:"白墨,我的雪雁...沒了。"
"小姐..."白墨一雙拳捏得青筋暴起,單膝磕在地上,垂頭道:"是我等無能。"秦知歸搖了搖頭,傾身将白墨扶起:"能在郾城見到你,足以使我心中安定。"白墨凝眉,不過半月時間,眼前女子竟是沉穩了許多,他不由得右手握拳置于心口道:"此仇必要胡人血償。"
趁着門前守衛尚未察覺異常,秦知歸抓緊探問盛京近況,這才得知自己随軍出行之事遭人告發至禦前,父兄已被禁足府中。而叫人驚詫的,還屬季青臨與福安公主的私情,因為公主日漸顯懷的身形成了盛京城茶餘飯後的笑料,這兩樁事端糾纏交織,倒攪出了一團亂麻,白墨才得以脫身。
念及季青臨,秦知歸歎了口氣,沒成想到他與福安公主的私情已深到這般田地,當初在陳郡接到盛京書信時,還總見信上寫他三天兩頭往南府要人,如今看來盡是惺惺作态,虛僞至極。
待将盛京局勢問得七七八八,她便指着輿圖向白墨細細交代九郎的關押之處,隻待時機成熟将二人救出,可話未說完,廊外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不好,是仆固隽珩的人。"秦知歸聽得熟悉的聲音,餘光看向了落在地面那羊皮小鞭,突然抓住白墨手腕:"用這鞭子抽我!"
"不可。"白墨脫口回絕,拽着秦知歸手臂就往窗口帶"我還不能走。"秦知歸掙開白墨的手冷靜道:"九郎和老神醫尚在他們手裡,我也還有些事情尚未查明..."說罷,轉身背對着白墨催促道:"快!莫要顧忌。"
白墨哪裡忍心傷她,拾鞭的手懸在半空頓了又頓,終究咬着牙關揮鞭抽去。
"嘶..."秦知歸疼得到抽一口涼氣,那羊皮鞭着實狠辣,隻一鞭就皮開肉綻,火辣辣的痛楚叫人頭皮發麻,全靠扶在牆上才沒栽倒 "再來!"她低喝,白墨攥鞭攥得指節泛白,不忍的别過臉去,腕子一抖又落下一鞭。
"呃......"秦知歸腳下一個踉跄,白墨急忙将她扶住,她一張臉痛得煞白,顫着手拾起了桌上的花瓶,對白墨道:"你快離開此處。"
"保重。"白墨看了她一眼,縱身翻出窗外。秦知歸再不遲疑,将花瓶掄圓了往達魯仁頭上砸去,大聲尖叫了起來,門外護衛聞聲,雕花木門被猛力踹開,達魯仁與仆固隽珩的親衛同時沖入了廂房之中。
"少主!"秦知歸倒在門前,背上皮開肉綻。達魯仁護衛瞥見自家主子滿頭是血的癱倒在地,腰間彎刀齊齊拔出,仆固隽珩的親衛同時按緊刀柄,廂房裡霎時劍拔弩張。仆固隽珩負手跨入廂房,目光掃過昏厥的達魯仁與伏在門邊血色盡失的秦知歸,眉心驟緊:"怎麼回事?"
秦知歸掙動着撐起上半身,膝行兩步撲到仆固隽珩跟前,十指攥緊他衣角,指着那達魯仁道:"方才有人要行刺他。"
"行刺?"仆固隽珩目光落在她背上,沒來頭的有些不悅,蹲下身子看着秦知歸問:"你為何會在達魯仁房裡?"
"是他把我拐來的,還用鞭子抽我。"秦知歸眼眶發紅,又朝達魯仁的護衛指了指窗台:"剛才有個黑衣人破窗進來偷襲達魯少主,我想沖出去求救,也被那人攻擊,還好叫聲将你們引來..."她聲音發顫地抱住胳膊:"不然我和達魯少主怕是都要命喪于此了。"
秦知歸話說得沒有破綻,達魯仁的護衛将彎刀收起,對着仆固隽珩抱拳道:"定是霍家餘孽作亂。"
"先送你們少主去治傷。"仆固隽珩一把拽起秦知歸,可達魯氏的護衛卻橫跨半步擋住去路,為難道:"屋裡隻有這中原女人,仆固少主,容我們将她帶回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