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入冬以來最寒冷的一天,這天的歌舞伎町比平常更加冷清。坂田銀時領着萬事屋和客戶托付的孩子們走進登勢酒館,他們似乎是這天的第一組客人。
「你别打算把我這裡當作免費食堂。」登勢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圖,嘴裡雖抱怨着,但還是把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來。
銀時說這兩個孩子是他舊友的妹妹,她們姐姐有事要離開江戶幾天,便暫時把孩子托付給他照顧。話雖如此,年紀大的那個早已懂事,小的也很聽話,他頂多就是當個出入時臨時保镖罷了。
「老闆娘請你放心,姐姐已經把我們的餐費和委托費都給銀時先生了。」
就這樣,菊乖巧地把銀時給出賣了。
「哦…所以說,你已經拿到錢了?」登勢斜眼瞥向銀時,他頓時心虛地别過頭,假裝沒聽見。
「那麼說,這個月的租金也是能付上吧。」
「這個嘛…」
「啊哈哈,你們還真會說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阿銀可是個負責任的大人啊,才不會撒這種謊。」他說着,可是聽上去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但是小銀,你之前不是說茶茶姐姐隻給了你小春和小菊的餐費嗎?怎麼現在又多了委托費?」神樂放下電飯煲,疑惑地看向銀時。
「銀桑,你不會是把委托費偷偷昧下了吧?」新八的話語剛落,銀時便遭受到整家店的鄙夷目光。
在這件事上,他的确沒撒謊,千茶當時真的告訴他那是妹妹們的餐費,隻不過用剩的也不用還她而已…
「難怪昨天小銀有錢帶我們去吃烤肉…」
「前天也吃了豬扒飯。」新八補充着,然後和神樂對視一眼,低頭看向面前簡樸的家庭料理。
今天怎麼就…消費降級了?
「原來錢是那麼不經花的嗎?」神樂問道。
新八也在想着同樣的問題。他們老闆早上出門時還是意氣風發的,但下午再見面時,整個人就憔悴了許多。
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
「銀桑,你該不會把茶茶小姐給你的錢全部花在柏青哥上了吧?」
銀時眯了眯起眼睛,不滿地抗議「喂喂,你們也太不信任大人了吧!」
「那你這個廢物大叔現在立刻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神樂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命令道。
坂田銀時頂着那些険要把他剝光的視線,認命地掏出口袋裡僅剩的幾個硬币和一張皺皺的紙鈔。
誰讓菊告訴他這些錢是千茶玩柏青哥赢來的,他和長谷川聽說赢來的錢能帶旺運氣,就拿着去賭了一盤。
至于結果,嘛…
春憐憫地瞥了他一眼,掏出錢包,按着眼前食物的金額,抽出幾張紙鈔放在桌上,雙手推向登勢。
「麻煩您了。」他說,然後又接着解釋「姐姐說男人都不可靠,所以也給了我們一點錢。」
旁邊一直在看戲的凱薩蓮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姐姐說得非常對,尤其是這這種腦子裡隻有柏青哥的男人。」
銀時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他才不想被小偷女說。
他趴在桌子想,擡眼望着登勢收起鈔票,心裡還有點疑問「要是她另外給了你們錢,那麼給我那些…」
「姐姐她大概是看見大哥的朋友混得那麼差,有點于心不忍吧。」春說。
「對,她還說過神樂姐姐和新八哥哥正在長身體,偶爾也該吃頓飽飯。」菊也補充。
「不過也真的隻能吃一兩頓,剩下的還是全部輸了呢。」凱薩蓮再次補刀,然後被惱羞的銀時趕了回後廚。
「我說,你們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要面子的人才不會把孩子的夥食費拿去賭博呢。」登勢冷冷道,然後又給菊和春的杯子加了點熱茶。
「茶茶姐姐真好。人又漂亮、出手又大方、又會照顧我這個沒飽飯下肚的可憐美少女…我也想要個這樣的姐姐~」神樂邊扒着飯邊仰天長歎。
相比之下,她那個笨蛋哥哥就隻會欺負她。
新八看着面前那個天然卷的廢柴大叔,忽然對千茶起了起了些歉意。
「茶茶小姐賺錢也不容易吧,這樣浪費在我們和這個沒用的大叔身上,真的沒關系嗎?」
春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姐姐她對錢沒什麼概念,物欲也不大,所以她一向樂意把錢花在人身上。而且被她接濟過的人,通常都會心甘情願地回來當她的狗,再争着給她上貢。」春捧着茶,說得一臉理所當然「這樣想的話,也可以當是她的投資方式吧。」
「不不不,一般人才不會用這種方式投資?她是哪裡來的不谙世事貴族千金嗎?!」新八吐糟道。
銀時很想告訴他,她的确就是那種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但這話若由受了她恩惠的自己說出口,恐怕會被他們誤以為是刻意占便宜,惹來更多不必要的征讨,最終他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銀醬以後也會去當茶茶姐姐的狗嗎?」神樂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我才不要當那個女人的狗。」
開什麼玩笑,他才不是那些能随便拿去娛樂她大小姐的抖M,要是反過來倒還差不多…
想着,腦海裡又浮現起那天她被他捏住臉時,紅着眼睛楚楚可憐的模樣。
啊…不行。
反過來是另一種意味上的不行。
「你在想些什麼?」
回過神來,銀時發現春正用可疑的目光盯着自己。
這個早熟的小鬼每次都能準确捕捉到他心虛的瞬間,姐控的雷達還真可怕。
「沒、沒什麼?」他捏起酒杯送到嘴邊,故作平靜地把裡面的酒一幹而盡。
其餘的人似乎都沒注意到這邊的暗湧,尤其是神樂,她似乎對于當狗這件事非常熱衷。
「那麼就由我來頂上吧!茶茶姐姐出手那麼闊綽,跟着她一定會過上美好人生的!」她說。
「你是沒聽見上貢那部分嗎?你那裡來的錢上貢?」新八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的幻想。
「沒關系的,要是沒有錢的話,體力勞動姐姐也接受的。」
神樂頓時眼睛發亮,走起來拉着銀時的手臂。
「小銀小銀,你聽見了嗎?體力勞動也可以耶,我們可以一起當狗了!」
無論是小鬼意味深長的目光,還是小鬼嚷着要給别人當狗的叫喊都煩死了。
「我說了不要!」銀時抓狂地大喊「你這家夥到底是有多想當狗啊!」
「因為當狗感覺很輕松嘛…」神樂說着,指向身後的白色大犬「你看定春每天隻是吃飯、散步和睡覺,我也想過那樣的生活。」
被胡亂定義的定春朝她吠了一聲,似是不太同意她的說法。
神樂裝作聽不見,繼續自顧自說「去嘛,小銀。茶茶姐姐一定會是個好主人的。」
「要去你自己去!」
擾攘之際,酒館的門被推開,迎來這天第二組客人。
推門進來的是兩個穿着黑色金邊制服,腰間别着佩刀的武士。
黑色M字浏海和栗色順發,一看就知道是熟人。
「請問還有關東煮嗎?」
沖田和土方在街上晃了快一個小時,始終找不到一家賣關東煮的店。
平常光顧的小攤因為天氣太冷,店主沒有營業,接着他們走訪了好幾間居酒屋,不是已經賣光就是根本沒開門。
幾經波折後,他們打了個電話回去報告情況,千茶的回答卻是「沒關系,等你們買到再回來吧~」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要是買不到,那就别打算回來了。
這還是經過近藤批準的。
他們的局長要被帶壞了。
回歸請求被駁回的土方和沖田又去了幾間便利店,但每家都說今天的關東煮已經賣光了。
最後,他們來到招牌寫着「登勢」的小店前。
「怎樣,要進去看看嗎?」沖田問。
土方擡頭看了一眼二樓的萬事屋,應該不會這麼倒楣,碰上那些麻煩的家夥吧…
雖然不太情願,可是他們現在也沒别的選擇,隻能博一下運氣。就算買不到關東煮,進去喝杯溫的清酒暖一下身子也是好的。
結果,土方一推開門,就對上那雙令人讨厭的死魚眼。
「晚上好,旦那…」沖田和銀時打着招呼,但當他瞄到銀時旁邊兩個金色的小腦袋後,聲音頓時壓了下來。
「哦……我還在想這種天氣怎麼會有傻子出門喝酒,原來是你們啊。」銀時似乎沒注意到他的失神,自顧自地說下去。
「怎麼了?今天來又是想打我們家小玉的主意嗎?很遺憾呢,她今天可不在這裡喔,她…」
那惱人的聲音正是來自土方最不想碰上的麻煩家夥。他根本沒把對方的話聽進去,因為他已經順着沖田的視線,看見了那些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柔順的金色長發,像玻璃珠子般清澈的眼眸…
「好久不見,土方先生、沖田先生。」
糟糕透了。
怎會在這裡碰見千茶那兩個妹妹?而且還是和萬事屋的家夥在一起…
正當警察叔叔們正納悶着,腦子裡很合時宜地響起千茶那句「找了個能擋刀的保姆。」
以現況看來,她的描述可說是非常精警。
「小春,你認識土方先生和沖田先生嗎?」新八看着春站起來向兩人打招呼,不禁有些意外。
沒等來春的回應,倒是菊先搶答上了。
「啊!是那天半夜跟着姐姐回家的大叔。」
跟她姐姐回家?
沖田若無其事地四處張望,土方則是深深吸了一口煙,整根煙在瞬間就燒到隻剩煙頭。
作為警察,這兩個人也未免太容易看懂了吧。
「茶茶姐姐認識這些稅金小偷嗎?」神樂問。
菊點點頭,回憶起那天半夜被客廳的動靜驚醒的情形。
「那晚姐姐帶了三個大叔回家喝酒。過了一會兒她去了洗澡,然後那個M字的大叔就去便利店買東西…」
「後來呢?」
「後來…我太困就回去睡覺了。」
重點部分反而被錯過了啊!
你姐姐可是在和三個陌生男人獨處啊,一般的弟弟不該都很警惕,守在旁邊一直盯着嗎?這孩子居然還能安心睡覺,也太未免大膽了吧?!
還有那個蛋黃醬狂熱分子半夜跑去便利店,到底要買什麼?難不成是去買蛋黃醬?這也太奇怪了吧。
在場所有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盯着土方。
這種情況聽起來像是幾個公務員流氓,在街上看上了貌美少女,濫用職權跟蹤人家回家。接下來又是洗澡又是便利店的…不就是Let's Party的節奏嗎?
「喂!等等…先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土方着急道,他似乎也注意到菊的說法多麼惹人誤會。
「我們和那家夥認識很久了,那晚碰面正好談到一些事,她就邀請我們去她家坐坐。然後她說想吃雪糕我才會去便利店,對吧?總悟!」
「是嗎,我明明記得土方先生不是去買雪糕,而是…」
土方立刻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胡說八道的話,我就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