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漾搖頭,她還是不肯松手。
費理鐘也依她,沒嫌她身上黏糊糊的,隻是拿着礦泉水瓶喂她喝水。
她脫水嚴重,臉色發白,嘴巴也幹裂到脫皮。
舒漾勉強抿了幾口水,就又環住他的腰,死活不肯繼續喝。
舒漾悶聲埋在費理鐘胸前,問:“小叔,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我以為……”
“以為什麼?”費理鐘的指尖還停留在她腿上的鞭痕處。
有些結痂了,有些隻有殘餘的紅痕,還有些未曾完全褪去的瘢痕。
一道道,如醜陋的蟲蟻啃噬着少女白嫩的肌膚。
舒漾咬着唇不說話,半晌才發出細微哽咽的聲音:“我以為,你已經走了,你又想像三年前那樣把我丢下不管。”
少女的聲音很悶,能明顯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
還伴随着些許緊張,彷徨。
費理鐘胸腔一震,忽然笑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被迫從自己胸膛勾起,垂眸凝視她,眼睛微眯:“我确實有想過把你丢了。”
少女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有些憔悴,破皮的紅唇露出白色尖牙。
淩亂的發絲裹在薄毯裡,纖長的睫毛輕顫,看着着實可憐。
費理鐘心中泛起一絲奇異感。
捏着她下巴的兩指逐漸用力。
雖然舒漾早就習慣了他的惡言惡語。
但一聽說他真的想過要把她丢了,心仿佛被攥了下,酸痛難忍。
她猛地從他懷中坐直身子,又氣又惱,眼淚忍不住往外冒。
她咬着唇質問:“為什麼?”
費理鐘重重拍了下她的臀,眼睛眯得更深了:“抽煙,逃課,打架,和老男人撩騷……舒漾,還有什麼你不敢做的?”
聽着他一聲聲數落,剛剛還氣憤到要跟他拼命的舒漾。
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蔫着腦袋不敢看他。
她将眼睫毛垂得很低很低,下巴壓在他虎口,隻用毛絨絨的頭發輕輕磨蹭着他的脖子。
小手攀在他肩上,手指不自覺蜷縮,一副心虛的樣子。
“小叔……”
少女的聲音又蘸了蜂蜜,帶着粘稠的甜膩。
費理鐘的臉近在咫尺,鼻梁高挺,睫毛遮住了他那雙危險的眼睛。
脖子間全是他噴出的溫熱氣息,在鎖骨上流連徘徊,人都快酥麻了,耳垂紅的像血滴子。
她不敢說,她隻抽一款煙。
就是他最愛的那款。
她不敢說,逃課是因為想他。
想到沒心情上課,想到恨不得立馬飛到國外去找他。
她也不敢說,打架是家常便飯。
她聽不得别人诋毀他,也不想被費家人欺負。
她更不敢說,和老男人撩騷也是為了他。
為了拿到他在國外的電話住址,為了聽他的聲音,為了纾解思念之苦。
當然,她也有私心。
她想做得更出格點,引起他的注意。
她甚至一度荒唐地想,是不是她犯的錯不夠多。
所以他才沒想起她這個被丢在國内無人問津的小侄女。
舒漾還是别扭地撒謊,手指勾着他的領口:“小叔,那是我以前不懂事嘛,交了一群狐朋狗友,跟他們學壞了。我錯了,我以後會乖乖聽話的,你别不要我。”
少女的眼角還挂着淚珠,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撲閃的眼神卻狡黠的像隻狐狸。
費理鐘并沒有松開掐着她下巴的手,反而更用力地扼住,在臉頰上掐出兩個手印,暗藏魄力:“我以前怎麼教你的?”
舒漾被他的眼神給震懾到,身子一顫,嗫嚅着:
“……不許對小叔撒謊。”
“嗯,說吧。”
費理鐘忽然松開了她的下巴,反手掐住她的腰,目光卻移至她低垂的腦袋上。
那雙眼睛深邃無波,卻隐約能感覺到有股低沉的氣壓覆在頭頂。
平靜的,壓抑的,隐晦的。
費理鐘真正生氣的時候反而格外冷靜。
尤其是被他那雙陰鸷的眼睛一掃,當場被凍成冰塊。
舒漾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隻能偷偷瞥一眼他的表情,再低着頭,趴在他胸前老實交待。
其中大部分事情都講得很清楚,隻是對于做那些事的原因,舒漾囫囵吞棗糊弄過去了。
她隻說怪自己脾氣不好,太沖動,想尋求刺激之類,餘光緊張地往他臉上瞟。
費理鐘聽完倒也沒責怪她,反倒是掐在她腰上的手緊了些。
凝視着她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的手掌帶着一股暖意,掐得舒漾舒服極了。
舒漾賴在他懷裡,眨着清潋的眼睛,委屈巴巴地咬唇:“小叔,我是不是太壞了,我這樣是不是沒人會喜歡?”
男人明顯一頓,不動聲色地摩挲着她腿上的鞭痕,答非所問:
“這些都是那老家夥打的?”
費理鐘從不叫費賀章名字,也不叫他爸。
隻是稱呼他為“那個老家夥”。
舒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也不完全是。”舒漾審時度勢地賣乖,撅着嘴,“有些是和别人打架打的。”
至于和誰打了架,她沒說。
不過左右逃不過從費家人裡猜。
車輛行駛至市中心,路過一家藥店,費理鐘拍了拍舒漾的臀:“松手。”
舒漾乖乖松開環着他腰的手。
費理鐘讓助理停車,他親自下去買了幾支藥回來。
回來後就捉住舒漾的兩條腿,開始給她抹藥。
乳白的藥膏帶着清涼的草木香,覆蓋在那些新痕舊疤上。
他的指腹帶着薄繭,在腿上泛起層層刺痛,讓她情不自禁顫抖。
舒漾不滿地悶哼,甕聲甕氣:“小叔不是在國外嗎,你怎麼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意呢。”
“我隻是人在國外,不是斷網。”
費理鐘也沒解釋,隻是淡淡抛出一句,瞅着她一副好奇的樣子,命令道,“腿伸過來。”
舒漾乖乖把腿伸過去。
心中卻生出一股說不出的雀躍。
費理鐘其實還是在意她的吧。
她又纏着他追問:“哦,那小叔知道我高中早戀的事嗎?”
聞言,費理鐘動作一頓。
舒漾下意識擡眼。
見他眉梢微挑,又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眸深邃暗沉,手指摁在她腿上碾磨,将那些傷口扯得疼痛,聲音都帶着幾分冷意:“舒漾,你做的錯事還不少。”
舒漾嘶呼,趕緊認錯:“那是誤會,我是被尹星竹誣蔑的。”
她軟乎乎地解釋,說當時他們隻是相約去溜冰,結果被尹星竹偷拍,不分青紅皂白就告訴了費賀章,這才給舒漾打上早戀标簽的。
“小叔,我真的沒有早戀。”
舒漾一本正經地發誓,“我高中的時候成績也沒落下。”
這說的是實話。
即使舒漾高中三年做了不少錯事,成績卻一直名列前茅。
這也是費賀章想抓她把柄,又無可奈何的原因。
費理鐘沒繼續聽她解釋,而是揉着她的腿彎問:“還疼?”
她扭着臀,趴在他肩窩撒嬌:“再疼也沒小叔打我疼,我感覺屁股要被打腫了。”
費理鐘又在她臀上打了一掌,力道卻沒那麼重。
“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