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燈的金屬燭苗一寸一寸地跳,賀宣手裡的花圈一寸一寸地編。
“你想姐姐嗎?”
聽到蘭情的詢問,賀宣紮緊了花下最後一圈。
“她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木藤緊貼他的指縫,緊得幾乎陷進肉裡再深一厘就要割開一道口子。
賀绾的忌日正值競賽期,賀桓來不了,賀宣攬過弟弟那一份,多編了一個花圈。
忌日當天,三款顔色各異的花圈圍在墓碑前。
賀氏三兄妹,賀蘭情和賀桓偶有缺席,唯有賀宣每每都會準時參加親妹妹的忌日。
雪白的冥币被點燃,青煙升空,一段不清晰的記憶随煙霧撲進蘭情的腦海。
也是烏煙中,隻不過更為燎眼,濃烈如酸,雙目熏得落淚,一道聲音随耳畔的心跳一起傳來。
“你一定要活下去。”
那是極為溫柔的聲音,和賀宣的聲音一樣溫柔。
不,倒不如說,賀宣在模仿那道聲音。
記憶中煙火飛灰彌漫,蘭情看不清說話的人,濕冷電光火石間裹住全身,是賀绾讓出了浸水的被褥。
“我是姐姐,你先走。”那人說。
一句話,隔開兩個人的生命。
冥币燒完了,蘭情看着墓碑上勒寫的名字,清風送來半截餘煙。
賀宣照例去安慰賀母,而蘭情先回去。
她本應是先回去的,賀蘭情最受不了熏煙的味道,每次祭拜完從不久留,但蘭情沒有走,擡起雙臂環住了賀母的胳膊。
“媽媽,我來陪你。”
她怎能讓賀宣在賀母面前有刷好感的機會。
賀母既驚詫又感動,怕蘭情是在勉強自己,“沒事,有小宣陪我呢,不過、如果、如果你不……”
帶着哭腔的話說不下去了,蘭情自然接過,“我不介意,真的。我也很久沒陪媽媽了。”
“妞妞……”賀母回抱住蘭情,“你肯陪媽媽就好,還好有你陪媽媽。”
蘭情拍着她的背,偏頭望向被截胡的賀宣,“哥哥先回去吧,我來陪媽媽。”
賀宣的臉帶着笑,但有些僵,“沒關系的,我也可以……”
[我不想和哥哥待在一起。]
心聲露骨地嫌棄,直白地不像賀蘭情能說出來的話,連賀母也訝異一跳,下一瞬她的心便被接下來的話融成暖洋——
[我想和媽媽單獨相處。]
女兒的心願哪有不循序的道理。
“往年都是小宣陪我,今年妞妞難得想來,小宣。”賀母看向兒子,示意他該怎麼做。
蘭情陪着賀母一路走遠,偶爾背過身,看見賀宣冷凝的表情笑不像笑。
【男主氣運值-3%】
?
氣運值扣了。
切斷賀宣和賀母的接觸居然能減氣運值?果然,賀宣打着家産的主意。
醫藥行業帶來的利潤與地位經過數代積累,如今的掌門人是賀母。
在旁人眼裡将來交到哪個孩子手裡還是未知數,除了知悉結局的蘭情,她一來就被告知了原書的答案,是賀宣。
男主哪有不繼承家業的。
“女主繼不繼承無所謂,但男主沒有家業、沒有一個繼承人身份,哪來的蘇感?”
——蘭情曾聽一個制片人在片場如此高談闊論。
影視圈默規:如果女主與男主有繼承權上的沖突,最終也會在作者的偏袒下将權與利傾向男主。
“她”、“她們”會被編排出一串合理的理由、不争不搶的性格、或過高的道德、美好的情感,無所謂是什麼,女主嘛,“她”的設定不重要。總之是一個能讓“她”出讓、放棄繼承權的奇點,為男主開道。
原主唯賀宣是對,二兒子賀桓決定證明自己,賀宣繼承當之無愧。
讓賀宣繼承家業?蘭情又緊了緊靠在賀母肩上的胳膊。她努力提高成績、每刷一道題都覺得自己委屈多一分,不是為了把利益讓人的。
就該繼承個家業犒勞自己。
以賀宣愛操縱棋局的癖好,原主喜歡上賀宣,怕最初就是他預設好的。
多一個助力,少一個敵人,與其創造出一個繼承家産的敵人,不如變敵為迷妹。
關鍵時刻,“迷妹”養女走真?對抗路了。
棋子失控了,賀宣有所察覺,開始主動出擊檢查情況,從前恨不得與賀蘭情保持距離,最近頻繁路過她在的場合。
在專業演員面前刷好感?蘭情笑,這麼拙劣的演技都沒能識破枉費她的影後頭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