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女人的喊聲?
剛放松下來的神經,此刻再次緊繃起來。
謝秋身上冒起冷汗,看見幽暗的藍色光從雕花窗戶散發出來。
聲音是從屋裡傳出來的。
謝秋化成人形來到窗前,湊過縫隙往屋裡看。
紅木沙發上,季佩澤換了短袖短褲,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裡播放的畫面是一個紅衣女人的背影。
鏡頭逐步拉近,屏幕裡的人閃爍幾下消失,下一刻,一張面色猙獰,雙眼空洞流着血淚的臉印在屏幕中間。
謝秋倒吸一口涼氣,張着嘴巴差點叫出聲。
女鬼的臉部特寫隻出現了短短幾秒,但過于突然,吓得謝秋心髒砰砰直跳。
謝秋兩條腿不聽使喚,不受控制地倒退幾步,卻因為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倒下的時候,咬到嘴唇,發出一聲悶哼。
吃痛的哼響,砸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誰?”
燈源開關清脆一響,昏暗的庭院瞬間明亮起來。
院子裡空無一人,一切風平浪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季佩澤皺了皺眉,順着牆壁和一些可以藏身的地方看了一圈,依舊什麼也沒發現。
事情看起來非常可疑,就像剛看的恐怖片一樣,很難不想象一轉頭,會不會看到什麼東西。
可惜季佩澤是一個堅定的無鬼神論者,不會被詭異的氛圍影響情緒。更何況,剛剛的響聲分明就是人才能發出來的。
偷宅子的“賊”終于忍不住開始露頭了嗎。
季佩澤輕哼一聲,把窗戶和門關緊上鎖。
院子裡,謝秋心理身體經受雙重折磨。
忍着害怕和狂跳的心髒,在季佩澤出來的前一秒,跑到桂樹前躲進去。
他大口地喘着氣,滿腦子都是那個女鬼空洞流血的雙眼。
此刻,謝秋甯願腦子裡還是季佩澤剛洗完澡的樣子,可惜,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副恐怖猙獰的面孔。
他越竭力抑制自己不去想,畫面越清晰。
院子重新回到黑暗,空曠幽暗的環境把恐懼無限放大,謝秋覺得身邊除了他自己,還存在着其他的東西。可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可能那個恐怖的女鬼就在他的身後。
謝秋化了人形,靠着自己的桂樹本體坐下,臉色煞白。
他後背緊貼樹幹,隻有背部有點依靠才不會那麼恐懼。
窗簾沒拉,窗裡依舊泛着微弱的藍光,季佩澤還在客廳看那部電影。
謝秋抱着自己的膝蓋,蜷縮成一團,冷汗浸濕了他的脊背,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滑落,順着臉頰流到下巴,滴到腿上。
謝秋不敢發出聲,微弱到幾乎無聲的抽泣,在沉寂的夜色中顯得可憐又凄楚。
最後是怎麼睡着的謝秋已經不記得了。
天蒙蒙亮時,謝秋被噩夢吓醒,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頭發衣服沾滿了灰塵。
他臉色很差,眼皮微紅發腫,眼下一片烏青。
醒了後就再也睡不着,謝秋動了動脖子,從地上起身。
他洗了把臉,然後拿起盆給自己澆了澆水。
水浸濕了土地,滲入了下面的根部。
人總是會被未知的東西産生恐懼,桂樹精也不例外。
昨天晚上的事,謝秋這會兒已經想明白,那個讓他害怕到哭的東西,隻是一種可以放出來的影像。
可是誰又能知道那東西到底存不存在,畢竟連他這棵樹都能變成人,就算是真有鬼,也不是稀奇事了吧。
謝秋突然打了個惡寒,甩了甩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季佩澤晚上睡得晚,日上三竿,才從床上爬起。
比起城市裡的大平層,這種被鳥叫聲喚醒,打開門窗就能看見綠樹陽光,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實在舒心。
季佩澤端着牙杯,蹲在連廊刷牙。
地上幾隻螞蟻探頭探腦,一看就是被派出來覓食的打工蟻。
刷的差不多,季佩澤起身,準備去洗漱台漱口,一轉頭,看見桂樹上好像挂着什麼東西。
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快速把嘴裡的泡沫吐掉漱幹淨,朝桂樹走去。
翠綠的枝頭挂着兩個用紅布紮成的團團,外觀很像晴天娃娃。
季佩澤伸手取下一個,拿到眼前看了看。
普通的紅布做的,很幹淨,上面什麼都沒有。捏捏娃娃的頭,偏硬有沙沙聲,不是裝的棉花,像是作物的種子。
“巫術?詛咒還是招鬼?”
頭部紮得很緊,季佩澤拆不開,他眯了咪眼,把另一個也取下來。
地上的土是濕潤的,看起來更像被做了法。
“頭不敢露,卻敢做這種小動作。”
季佩澤把兩個小紅人像沙包一樣在手上颠了颠,手掌一合,塞進口袋。
謝秋在樹裡目瞪口呆。
雖然他的确抱有吓一吓季佩澤的想法,但哪有要詛咒的意思。
紅色明明是用來祈福平安的。
自作多情就算了,還把他的挂件順走。
謝秋躲在樹裡暗戳戳對季佩澤握拳,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如果讓他知道,最後小人被丢掉,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季佩澤沒把那兩團東西丢掉,也沒太當回事,塞進口袋後就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的謝秋聞到一股香味。
是食物的香氣。
謝秋努力嗅了嗅鼻子,肚子一張一縮,發出了不争氣的響聲。
他想吃東西。
院子有張石桌,季佩澤端着一杯牛奶和一盤煎蛋從廚房出來,放在上面。
他拿出兩片面包,放上準備好的番茄醬生菜午餐肉煎蛋,咬了一大口。
離季佩澤不到三十米的謝秋吞了吞口水,肚子發出更強烈的嚎叫。
其實謝秋不用吃東西,隻要樹根在土裡,土裡有水和養分,他就不會死。
但化成人形就有人類的五感。
看季佩澤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謝秋也會饞。
季佩澤吃東西很快,桌子上的東西一會兒功夫就掃蕩幹淨,他擦了擦嘴,把餐具收到廚房,然後關門回房間。
謝秋對季佩澤吃的東西好奇極了。
既然季佩澤把他的小人拿走了,那他吃兩口他的東西應該也不是很過分吧。
謝秋做賊似地溜進廚房,發現裡面跟之前大不一樣,裡面新放了一個長方形的銀白色大櫃子,燃氣竈上方還有個黑色的方口。
廚房幹幹淨淨,案台上什麼都沒有。
謝秋努力嗅了嗅鼻子,也沒聞到味。
“季佩澤把吃的放哪了?”
目光順着案台移到“大鐵櫃”。
方正的外形,冰冷堅硬的質感。
難道在裡面?
謝秋研究了研究,發現兩邊有縫隙,他擡手往外一扳,“櫃子”開了。
撲面而來的冷氣,讓謝秋覺得神奇。
入眼是各色各樣的食物,還有一些顔色奇怪的瓶裝液體。
謝秋裡就閃起光,從裡面找到了季佩澤早上吃的面包。
“冰冰軟軟的,一定很好吃吧……”
謝秋還沒來得及把東西從包裝袋裡拿出來,就聽見了季佩澤的聲音。
“幹什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