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并未想過,聘禮,會這樣蓦然出現。
這門婚事對于她和趙懷瑾來說,都是無妄之災,縱使瑞國公府富得流油,但她也不想吃這一口肉。
将她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嚴玥端起茶盞,随口道:“呐,禮單在你的右手邊。”
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沒有伸手去拿所謂的禮單,往日裡最是貪财的嚴以卿——此刻卻坐懷不亂。
“把聘禮退了吧。”
纖指輕輕扶着茶蓋,慢條斯理地掀了掀茶湯上的浮沫,嚴玥垂眸說道:“這門婚事是皇後親賜,不可能臨時反悔。”
“我知道,”手掌虛握成拳,嚴以卿頓了頓才道:“不退親,隻是把聘禮退了。”
“為什麼?”
雖然她尚未辨明,趙懷瑾屢次示好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但不論原因為何,她遲早會向他提出和離。
“我不想欠他的。”
秀眉微挑,眼神中多了一絲玩味,嚴玥沒有給她留半點面子,“那你之前,還把人家贈與你的畫賣了?”
之前是覺得,她和他之間不會産生任何糾葛。但現在…她卻總是控制不住的,會把他當成趙懷妗。
每一回與趙懷瑾對視,當那雙沁玉存冰的鳳眸倒映出她的身影時,嚴以卿都會忍不住為之怔忪。
怎麼會那麼像呢……
還是說,雙生子就是這樣的?
挺翹的鼻尖皺起,低垂的桃花眼寫滿了煩郁,嚴以卿不甚在意地說道:“賣都賣了,他若是想要,我大可以把賣來的錢還給他。”
“人家可不差你這點錢。”
見嚴玥還在偷笑,眸光忽明忽暗,嚴以卿沒頭沒尾地問道:“阿姊,你說人死會不會複生?”
“……”嚴玥沉默了。
從她的沉默中讀出了明顯的嫌棄,唇角牽起一抹自嘲的諷意,嚴以卿不再縱容自己繼續妄想,“退聘怕是會招來閑言碎語,算了,等到成婚那日,再把這些東西當作嫁妝送回去。”
“你莫不是……”
眉宇微皺,嚴以卿冷聲道:“我說過,我有心悅之人。”
盡管嚴以卿那日說得信誓旦旦,但嚴玥卻依舊覺得她口中那位心儀之人的存在有些可疑,她前幾日特意問過邢萬陽,作為副官,邢萬陽是跟在嚴以卿身邊最久的人。
但連就她也不知道。
那位心儀之人,究竟是何來路。
“卿兒,”望着她的眼睛,嚴玥問道:“你的心儀之人,她的名字叫什麼?”
趙懷妗三個字就卡在嘴邊,但嚴以卿,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救兄而英逝的瑞國公嫡女。
人人誇贊的好名聲,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喜歡。
讓她沾上任何——
或許,會惹人非議的流言蜚語。
“阿姊,她已經不在了,我不希望有人說她的半點不好。”行事一貫自我的大将軍,說起這話時,眉目卻忽然變得沉靜。
對上嚴以卿略顯固執的目光,嚴玥知道,她已經無法再質疑這位“心儀之人”的真假。
就算嚴以卿隻是在騙她。
這樣的演技,也足以瞞過所有人。
“我不問就是了。”拿起桌幾上的禮單,嚴玥溫聲說道:“我今日來,原本是擔心你會忘記去尚服局取婚服,但誰能想到,他連鳳冠霞帔都另外為你備了一份。”
箱籠裡,靜靜卧着一襲正紅色嫁衣。
并蒂蓮花以金線紋繡,廣袖流雲,針腳細緻的領口綴着顆顆珍珠,華貴卻不顯俗豔。
最上層是一頂鎏金點翠鳳冠,鳳凰展翅,口中銜珠,兩側垂下金絲流蘇,輕輕一晃,便是流光溢彩。
按照大雍的禮制,皇後賜婚,婚服自有内廷尚服局代為裁制。
如此挖空心思讨好。
趙懷瑾,到底想要做什麼?
嚴玥擡起頭時,見嚴以卿的臉色比吃了蒼蠅還要難看,輕聲安慰她道:“事已至此,隻能既來之則安之。”
“阿姊相信,憑卿兒的本事,定能在國公府護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