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飯這種辛苦活兒輪不到腿腳不便的花時安,族人趕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端着竹筒功成身退,在旁邊空地找了個好位置,優哉遊哉地品嘗美食。
加水稀釋過一次,魚湯顔色明顯見淡,像一杯兌了水的牛奶。不過吃着是真的香,魚的鮮香與馬齒苋的清香充分融合,更加的鮮美,還有一絲清甜。
兩根馬齒苋下肚,花時安黯淡的眸子亮了許多。還不錯,比清水野菜好吃多了,甚至比上次的綠鬣蜥炖野菜還要好吃。
“祭司大人。”
一聲輕呼從前方傳來,花時安擡起頭,見撩着裙子的岩知樂匆匆朝他跑來。
棕裙是花時安親手織的,裙擺長過膝蓋。似乎發現了棕裙的正确用途,岩知樂用裙擺充當容器,兜着一大包東西飛快地跑到面前。
不等花時安開口,亞獸人單膝跪地,松開攥在手中的裙擺,被炭火烤過的松子如同一場小雨,“嘩嘩”掉落在地。
分量不少,松子雨下了好一會兒才停。
忙活完,岩知樂撣平裙擺擡起頭,咧着嘴朝花時安笑了笑,“祭司大人,族長說了,今天收獲的好日子,松子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我特意給你拿過來的。”
“謝謝你。”花時安十分感動,但低頭看着堆成小山包的松子,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會不會太多了?我吃不完。”
“哪裡多,我們兩個人吃呀。”
說完,亞獸人轉身跑走了。不到半分鐘,他又端着竹筒回來了,非常熟絡地坐在身旁,喝魚湯,吃野菜,理所當然地把花時安當成飯搭子。
會錯意的花時安略有些尴尬,喝了口魚湯緩解。
“祭司大人你好厲害啊!”吸飽湯汁的野菜吃進嘴裡,岩知樂鼓着腮幫子,眼睛亮晶晶的,一臉崇拜地看着花時安,“天天吃的馬齒苋到你手裡,怎麼就變得這麼好吃呢?”
嘴巴真甜,花時安笑了,“不是我的功勞,是魚的功勞。魚的味道和營養都熬在了魚湯裡,煮野菜當然好吃。”
“那也是你的功勞,魚是你抓的呀。”岩知樂道。
花時安:“我今天一天都和你在一塊,待在部落裡,哪有時間去抓魚?魚是淮山抓回來的。”
“才不是!”岩知小嘴一癟,小聲嘟囔:“傻大個自己都說了,魚籠是你教他編的,也是你帶他去放的,沒有你,他怎麼可能抓得到魚。”
自己說的?花時安低頭喝了口魚湯,不緊不慢道:“那也不能否定他的功勞,我今天确實沒出門,魚也确實是他帶回來的。”
岩知樂忽然停止咀嚼,一瞬不瞬地盯着花時安。過了半晌,他嘴唇微動,壓低了嗓音問道:“祭司大人,你是不是喜歡傻大個?我聽說你快成年了,不會想找他當伴侶吧?”
“咳,咳咳——”
魚湯嗆入氣管中,花時安捂着嘴巴直咳嗽。
岩知樂吓壞了,趕忙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祭司大人你沒事吧?慢點喝嘛,别急。”
這是急不急的問題嗎?
花時安哭笑不得,弓着腰咳嗽了好一陣兒,這才慢慢緩過來,淚眼婆娑地看着語出驚人的罪魁禍首,“好了,咳,我沒事。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他?”
顯然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岩知樂光速解決掉魚湯野菜,抛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你待他和其他人不一樣,對他特别好,特别照顧他。還有他放跑獵物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看到你們坐在草地上,挨得特别近,像是在親——”
“沒有這種事。”花時安打斷他的話,無奈揉了揉眉心。
放下竹筒,岩知樂托着腮望着花時安,如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我知道他救過你,但你對他也太好了,好的我都嫉妒。如果我是獸人就好了,我也想做祭司大人的伴侶。”
這話說的,花時安不知道怎麼接,趕忙吃根野菜壓壓驚。
沉默并不能終止話題,岩知樂一個人越說越起勁:“哎!不能做祭司大人的伴侶真遺憾,但我更希望祭司大人能找個好伴侶。你是最厲害,最聰明的亞獸人,應該找一個強大的獸人。”
“他怎麼樣?”
岩知樂果斷擡手一指,食指對準的正是火堆旁剝松子的紅勇,“狩獵隊隊長,是部落最聰明最強大的獸人,族長有時候都要聽他的話,和祭司大人很般配。而且他——”
“知樂,吃東西吧。”花時安按下岩知樂高高舉起的手,塞了一把烤松子給他,“不要操這個心了,我暫時沒有找伴侶的打算。”
岩知樂癟了癟嘴,“好吧,你還沒成年,不急着找伴侶。但以後要是找伴侶,你先考慮紅勇,紅雲朗他們呀,反正不要找傻大個當伴侶。”
今天豐收,火堆旁格外熱鬧,人們剝着松子,喝着湯,老遠就能聽到歡笑聲。
高大的獸人似乎也融入了集體,與族人并肩圍坐。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與他分享食物,他獨自吃着松子,但族人笑的時候,他也會跟着露出有點憨憨,又十分真摯的笑容。
漫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花時安嘴角微微揚起,“再說吧,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