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漕運那邊近期漲水,過不了,若是走陸運的話,就必須經過唐家灣。”
葉槿安凝眉低首,這唐家灣可是有名的鬼蜮,盤踞着不少雞鳴狗盜之輩,或是殺人越貨之徒,甚至還有不少朝廷懸賞之人在此,山匪成災,就是一隻老鼠路過都得扒層皮。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此處雖不受朝廷管轄,卻有一個組織能夠壓住此地山匪,
那便是星雲樓。
“果真是一座星雲樓,半數世家商”
葉槿安輕撚着手中的茶杯,低聲念着。
一旁,辛願擡眸,定定地看着他。
“怎麼啦?可是解不開?”
葉槿安注意到她的目光,低頭湊近,溫聲問道,
見辛願不說話,轉頭從那紫衣男子手中一把奪回茶杯,出聲趕客,
“知道了,你回去吧。”
紫衣男一愣,看了一眼辛願,着實貌美,随即衣袖一甩,憤然離去,
好一個重色之人。
葉槿安也不管他,兀自站到辛願身後,伸出手,連同辛願的手一同握住,隻三兩下便解開了機關鎖。
“可看會了?”
葉槿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辛願目光雖落在機關鎖上,神魂卻似乎早已飄遠,隻感覺到葉槿安微涼的手掌握着自己,氣息如同幽蘭般灑在頸間。
……
夜半
星雲樓東臨城落點
“樓主,您回來了。”
一個大約八九歲的少年站在小樓二層,興奮地朝着樓下的人揮手。
庭前,
月光下,
一紅衣男子腳尖輕點地面,身姿輕盈,飛身而上,頃刻間便來到少年身旁。
他額上系着一條紅線編織的纖細額帶,從發間穿過,自耳後垂下,末端各墜着幾顆排列整齊的赤珠。或許是光照的原因,他膚色呈現一種詭異的白色,臉上的面具泛着銀光,月光打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詭異妖冶,有一種說不出的淩厲肅殺之氣。
紅衣男子轉身,腰間的紅色系帶在夜風的作用下飛舞着。
“樓主,聽聞您是去成親了,娶了哪家美嬌娘?”少年亦步亦趨跟在紅衣男子身後。
聽到這話,紅衣男子嘴角上揚,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溫潤謙和的身影。
“美嬌娘?他可算不上。”
一瞬的笑意過後,紅衣男子進入正題:“ 師父到了嗎?”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件。
“已經到了,這是他老人家留給你的。”
辛雲垂眸看着手中預示卦象的金漆信封,師父所蔔的卦象一直從無錯漏。
或許是天機不可洩露,當年一卦預示麒麟子出世,卻也差點因此一卦導緻麒麟滅失,這才有了當初的暗中收徒,悄悄庇佑。
因他緣起,因他緣滅,便是機緣。
可自那之後,師父便再也不曾起卦,如今怎會?
怔愣片刻,辛雲終是沒有打開那一則卦象,隻是默默揣入懷中,話鋒一轉問道,“柒,鬼蜮近來要過什麼貨?”
那個叫柒的少年思索了一下,“葉氏的,一批名貴藥材。”
“多留意這批貨。”紅衣男子看向天邊的月亮,薄唇輕啟。
“是”
……
時值三月三,是楚國祝女節,這個日子,女子們都會結伴而行,前往附近的寺廟祈求神靈祝福,
未婚求姻緣,已婚求子嗣,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傳統。
葉槿安從上月開始,就恢複了日常的公務,葉氏一族分支廣泛,位于東臨這一支主要從商,是皇家糧食唯一的供應商,整個楚國大約三分之一的糧食,都是自葉氏經手。
葉槿安自賬房回來,卻未見辛願的身影。
“少夫人呢?”
“被夫人拉着前往須彌山求福了。”
葉槿安緊了緊手中提着的東西,“備馬”
祝女節,按照傳統,丈夫是要陪着自己的妻子的,縱然自己與她隻是名義上的夫妻,可自己就要前往星雲樓了,臨走前終歸不能讓她獨自一人過這個節。
今日算是大日子,整座須彌山都是人。
馬匹行至半山腰,就再不能騎了,一來是為表對神靈的尊重,二來,這往後的山路陡峭,馬匹行路太過危險。
葉槿安一路沿着上山的道路邊找邊走。
“公子,我們可是要找少夫人?”葉生提着主子買的冰糖酥酪,倒是走得十分愉悅。
葉槿安一路找到了寺廟供香客休息的房舍,才聽母親說她獨自前往後山賞景了,又匆匆趕往。
終于是在後山的那片桃林中将人找到。
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那人坐在一棵桃樹下,手中拿着一本《地藏經》正看得津津有味。
葉槿安正欲上前,
忽的一陣風過,花飛滿天,落英缤紛,零星點點飄落在樹下的人身上,美得恍若一幅畫卷,讓人不忍踏入打擾。
“你怎的到此處來了?”
葉槿安聲音清雅,自頭頂傳來。
辛願一擡頭便看到兒時那個少年,他靜靜地站着,目光柔和,朝自己伸出手,恍如隔世。
而辛願也如兒時那般,伸手拉住了他,借着他的力道,站在了他的身旁。
“我來求子。”
辛願:未婚求姻緣,已婚求子嗣,嗯,求子,很對。
辛願的聲音如同空靈的神音,在葉槿安的耳邊炸開。
求子?葉槿安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這是光靠求就能求來的嗎?
……
傍晚時分,葉槿安坐到辛願對面。
“我可能要出趟遠門。”
辛願疑惑:“去哪裡?”
葉槿安:“去星雲樓。”
“去幹嘛?”
“找人。”
“找誰?”
“星雲樓主,不知姓名。”
辛願眸光微斂,看着他,聲音清淺,“叫辛雲。”
葉槿安反應了一瞬,随後搖了搖頭無聲輕笑,怎的如此單純,可不是星雲樓主就一定會叫星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