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嘴,醫師,不該問的别問!”
“沒事的毒蜘蛛,醫生他值得信任。”
“嘁——”
“如果您不覺得會給您帶來麻煩的話,”暴風雨低着頭雕,不安搓着手腕。
“當然不會。”
“……其實,”她猛吸了一口氣,“其實,在刑場的時候,我的機體在我下台階時,忽然無法受到控制,轉身向銳鋒議員走去,中樞模塊和視覺模塊……”暴風雨閉眼搖了搖頭,聲線顫抖。“可以說連帶着我的收聲器都在報錯,我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重啟控制權限後也無法更改。”
“所以您覺得,是有人給您輸入了病毒控制您的機體?”
“沒錯。”她蹙眉,壓着聲音,“這就比較嚴重了,因為我要處理的事情足夠麻煩,如果對方想的話,他可以操控我的機體去做一些……隻有我能做的事情。”
言盡于此,救護車也了解她話語裡的含義和嚴重性。鄭重其事地點頭雕,又換了一台儀器。
“接下來您可能會宕機一會,需要您進入徹底的休眠,我會給您的腦模塊再進行一個篩查——因為我懷疑對方是在您的腦模塊中植入了一些東西。”
救護車将自己的椅子拉到一邊,迅速清理出一片幹淨的桌面,将扳手摞放整齊,語速迅疾,“假如讓一個TF潛意識裡認為被植入的東西是自己原生機體的一部分,那就很容易騙過自己的機體自檢測了。而且這項手術的精密程度并不是什麼醫院和實驗室都能做的事情。”
“……”
暴風雨聽着握緊了拳頭,又想起年幼時,家裡安排的莫名其妙的體檢,以及在父親實驗室裡找到的被銷毀一半的實驗報告,芯裡也逐漸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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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模塊的篩查項目持續時間更久,因為對于這部分的損傷更加不可逆轉,等暴風雨進入徹底休眠後,救護車緊盯着屏幕上的系統檢測,極其緩慢地給她做着檢測。
“喂!别看她的記憶儲備!”
“我是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醫生……”救護車咬着牙,瞪了一眼同樣在怒瞪他的毒蜘蛛,“不會輕易去看病人的個人隐私。”
“……你最好是!”
毒蜘蛛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暴風雨,忽然又覺得難過——那個感覺天塌下來都有她扛着的家夥,現在卻虛弱到隻有在看病的時候才能休息片刻。
他爐渣的議會走狗……
毒蜘蛛憤憤盯着腳尖,光學鏡裡閃過幾抹陰狠。
……不就是幾個輪子,都是一個腦袋一個火種艙,打哪都是死——暴風雨倒是善良,但是她毒蜘蛛可不會輕易放過誰。等自己抓住他們後…一定要讓自己的機械昆蟲把他們從裡到外吃個透!
“普神在上……”
救護車忽然喃喃低語。
“又怎麼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這個東西?我記得這項研究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被停了嗎?”
“到底怎麼了!!”
醫療機遲疑地盯着屏幕,語氣迅速冷下來,“如果鐵堡的醫療儀器還遵循着一個賽月的檢修——沒有出錯的話,主教的腦模塊被植入了一項系統,能夠使她的機體适應一瞬間強大到能夠聚變的能量……如此一來,就可以使她不需要額外攝入能量的情況下活動。
“但同時,她的機體也需要時間去适應,這并非一年半載的功夫。”
救護車摘下眼鏡,“還有一項其他插件能查出來,但是我不能夠立刻下定論。”他内芯燃起一股莫名的心緒,複雜地看向閉上光學鏡的暴風雨。
“最起碼……主教還在母體的孕育艙時,就已經被植入這個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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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驕傲……什麼出色,大概都是騙人的話。
那麼岚風呢?他的死也是有誰暗中作詭嗎?
暴風雨不敢細想,甚至都沒有勇氣去思考誰更有動機。徑自坐在院子的長椅上,呆愣愣地盯着前方,一摸面甲,清洗液又流了下來。短短的幾天,這次的意外幾乎又把她一巴掌打回原形了——那個剛剛成為主教時惶恐度日的自己。
你在為什麼而難過?
她幾乎是自虐地反問自己:為你被設計的一生?還是以為自己為愛誕生的天真……還是因為——
“不,不,我隻是太累了。”
“……因為你總是很自以為是地攬上所有責任,暴風雨。”
毒蜘蛛很反常地,極其安靜站在椅子後,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幹澀,因為荷茲替暴風雨擋下了日常事務,從診所回來後隻有毒蜘蛛在她的身邊。
紫色的飛機沉默片刻才再度開口,“你怎麼能這樣呢?明明脆弱得要命,還要把這些情緒從自己身上剝離開。”
“你是不是笨到忘記自己會痛了?”
暴風雨的雙手掩住面甲,還在不停地落淚,像是被重新鍛打成了雕像的姿勢。
是自己态度太軟和了?她應該再強硬一些……不能讓他們再去危及到暴風雪他們,她得——
“……暴風雨。”
雙手被強硬地掰開,毒蜘蛛那張氣鼓鼓的面甲擠入她的視線。
“能聽到我說話嗎?不會是哭傻了吧?”
教堂花窗的彩色冰晶濾過的藍紫色光斑在暴風雨的脊背遊移,像一群啃食神性的噬鐵蟲,她的發聲器發出故障的嗡鳴:“他們早就計劃好...連父親都...”
“閉嘴!”
毒蜘蛛突然鉗住她的下颌,另一隻手卻輕柔地擦拭她光學鏡邊緣的冷凝液。
“你那老爹的智商估計連機油兔都不如,被騙有什麼稀奇?……就算你是實驗室泡出來的罐頭領袖,也比議會那群鏽腦仁強上幾百倍!!!”
她直直盯着暴風雨的光學鏡,認真到執拗,“我不允許任何貶低你,哪怕是你自己都沒有這個權力,誰都比不上你。”
“冕下?”
暴風雨咬着嘴唇,将清洗液擦淨,聲音聽不出半分異常。
“怎麼了?”
“有位客人求見……”
毒蜘蛛聞言狠狠瞪過去,“她現在不會和任何人見面……!”
“這……”職員機面露難色,“其實是那位……前領——”
“……我明白了,”暴風雨深吸一口氣,從長椅上坐起,确認自己眼角還挂着清洗液後轉身,“請他去會客廳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