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文定了主意,将碗裡的飯菜吃完了,又結了今天的工錢,便準備回家了。
才走出碼頭一段路,便看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定定地立在原地不動。
是裴燦禮。
裴燦禮來到碼頭,去售票處打聽。
今日值班的是位中年阿姨,每日來這詢問船票的人多了去,她也沒大在意,照常回答着:
“三個月後有一趟,之後的就不一定,估計要排到一年後了。”
裴燦禮的臉變得蒼白。
三個月後,提前了一年。
他明明提前了一年回來,結果上輩子的事情也跟着提前了一年嗎?
怪不得,怪不得她這輩子這麼早,就已經開始接近自己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和文文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的,結果隻剩下三個月了嗎?
不,不行。
他不會再讓賀予文出事的。
隻要自己避開她,她得不到船票,過了那個發生意外的時間節點,她就不會有事了。
他急急忙地轉過身,失魂落魄地走回家。
才走幾步,便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裴先生!”
賀予文才走幾步,便看到裴燦禮走在前面。
她喊了他一聲,他似乎沒有聽見,反倒還走得更快了。
賀予文跑過去,到他身旁又喊了他一遍,他這才停下來。
愣愣地看着她出神,又很快低下頭去不再看她。
裴燦禮現在的臉沒什麼血色,看上去很是蒼白。
賀予文有些擔心。
倒不是多在意他,隻是這好歹也是出現在她面前的熟人,她總不可能真的冷了心不管他。
想了想,她還是伸手拍了拍對方的手臂。
隻是面前的人像吓了一跳,很快地往後退了兩步,她都沒反應過來。
氣氛一時間有點尴尬。
賀予文以為是自己的動作太過突然驚到了人,便帶着些歉意地說:
“裴先生,抱歉,我隻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事。”
說完,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說:
“你現在的臉色,很不好。”
裴燦禮終于擡起頭來,目光卻不看她,隻是看向旁邊的空地。
他勉強地笑了笑,說:
“不妨事的,我今日出門出得急,沒來得及吃早飯,有些低血糖而已。”
“這樣子啊。”
賀予文從随身背着的小布包裡掏了幾下,拿出來塊還未開過包裝的甜糖,這還是上次街口的人家辦喜事分給她的呢。
她将糖遞了過去,說:“裴先生,給。”
裴燦禮沒有接,仍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不動。
賀予文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拿,便牽着他的襯衫袖子将手伸到前,将糖放在了他的掌心。
“謝謝。”
裴燦禮低聲應了一句,之後都不再出聲。
他今天真的有點奇怪。
賀予文看着裴燦禮,他仍然是将目光移開了不和她對視,也不說話。
這個樣子,莫名地讓她想起來爹快走了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的臉色也是和裴燦禮一樣蒼白。
雖然知道裴燦禮不可能是和爹一樣得了重病,但此刻,賀予文心裡還是對他多了些關心。
“裴先生,你快把糖吃下先吧,我等會兒扶你回裴家好了。”
“不用。”
裴燦禮的聲音淡淡的,卻透着種堅定的意味。
賀予文也沒勉強他,畢竟大少爺肯定是不好意思叫人扶着回去的,叫别人看見了,顯得他身子虛。
想了想,她換了個方式。
沒再多說什麼,同裴燦禮道了别,轉身就走。
裴燦禮看着她的背影走遠了,才慢慢地收回了目光往裴家走去。
他剛轉身走了幾步,身後兩三米處便冒出來個少女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在他身後跟着走。
裴燦禮察覺到了,但還是沒理,隻是換了條離家更近的路走。
賀予文當然放心不下他一個人走回去,假意同他道了别,走出了段路後,便悄悄地走到了旁邊的遮蔽處。
見他走了,她才走出來跟在他身後。
她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單單他一個人,臉色還那樣不好,怎麼瞧都不能讓人安心。
賀予文在他身後跟了好一會兒,見他走到了家門口,又有裴家的下人出來接了他進去,這才放下心走回了隔壁。
她剛才轉身,後面裴家的門便悄悄開了。
裴燦禮站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一點點變小,手也跟着逐漸攥緊。
他不會再讓賀予文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