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都是錦上添花,誰人見雪中送炭,你們有錢的當然更有錢,修仙的也是人,不得罪你們,這難道有什麼錯?”
開口的攤主都有些迷茫,他也不知道到底誰對誰錯,這個錄名費到底有沒有了。
攤主身後也有人不滿:“你這人怎麼不講道理!潑婦!”上前跟婦人争辯起來,婦人身後的人也見不得自己村子的人被欺負,沖到前面扭打在一起。
短短時間,兩邊的争吵打鬧聲越來越大,錄名費的事情傳出去,交了的沒交的都來了,都想弄個清楚,整個空地立刻比之前更沸騰喧鬧,活像鍋子開了,蓋子揭不開,眼看就快炸了。
周葵看得都發懵,她本意隻是想鬧大自己好糊弄過去,可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啊?
周葵一個人在原地站了會兒,根本沒人管她了,她幹脆走了算了?
她剛動了一下,被人群擠得滾到了一邊,還能聽見那個婦人要擠過來抓她:“周葵!你個混賬丫頭,抓她啊,别讓她跑了!”
周葵滾着滾着,越想越好笑,實在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然後,她撞在了一個穿靴子的人腿上,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扶起來了。
“小心,姑娘。”
那是一個格外讓人心安的少年聲,然後,周葵見到了平生以來最漂亮的一件衣服,分明看起來是平平常常的布料,仔細看卻似乎有流光隐沒其間,再看又遍尋不見。
少年扶起周葵,已經朝人群走了過去:“諸位!聽我一言!修仙界招收弟子,從無錄名費一說。”
周葵不自覺就看着少年的背影,好心提醒:“他們忙着吵架呢,你再喊也聽不見。”
少年頓了下:“多謝姑娘。”随後,并指掐訣,在唇邊一抹,再開口,溫雅的聲音如洪鐘轟然炸響,直入耳腦,“諸位,收手吧!”
聲音炸入人群,人群登時頭痛欲裂,一個個承受不住喊叫,東倒西歪倒了一地。
原本鬧哄哄的地方,轉瞬隻剩下少年和周葵站立,頃刻鴉雀無聲。
所有人驚懼仰望少年,震撼于他的這一手恐怖實力。
此刻,周葵大腦中也隻有一個念頭:“這就是修仙嗎?”簡直恐怖如斯!
少年聽見了周葵這聲,回頭一笑,周葵就看見了他的面容,溫和疏朗,謙遜有度,一時間,周葵看得修仙話本子裡溫柔可靠總是給大家收拾爛攤子的大師兄有了臉。
少年重新轉回去,再開口,聲音又柔和了,他舉手投足就像世家公子,也渾然一個良善好人,可這回,誰也不敢不聽他說話。
“諸位聽我一言,錄名費實為無稽之談,修仙門派以招收弟子為目的,并不為錢财,若是為财,諸位可知你們來時乘坐的飛舟究竟價值幾何?蜀山向來不吝……”
“你是誰!憑什麼敢這麼說!”地上忽然有人跳了起來!
周葵都驚呆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混不吝至此,根本不怕死。
緊跟着,還有人也跳了起來:“對啊,管他什麼飛舟,那是你們自己願意的,我們不管,我們隻管自己的東西,我們交的是真金白銀,這事情就是到皇帝老爺那兒都得弄清楚,那是我們的血汗錢!”
還有人起哄:“鄉親們,不要怕,我們争的是自己的錢,難道他還敢把我們真殺了!到時候看誰還敢拜蜀山,以後他蜀山就等着滅門吧!我看就是所有修仙門派都來了,也斷不敢這麼幹!”
周葵真的是歎為觀止,猛然倒抽一口涼氣,生怕出事,幾步急趕向少年。
那邊,少年面對諸多質問,倒是也不氣,他不急不忙:“既然我的話沒人信,那就請蜀山的仙長來吧。”
“你能叫來他們?他們遠着呢,哪有功夫管我們的小事。”
少年微微轉身,對着群山處一行禮,起身,聲音洪鐘般響徹山脈:“弟子惠霞派霍琦,敬請主宗蜀山上人公裁定斷。”
一時間,人人都望向少年霍琦拜的方向。
他們等了一刻,或許也根本沒有等,幾乎聲音落下的當刻,他們就見山裡似乎起了光,那三道劍光乍然出現,破空而來,一路帶起樹葉繁花無數,等三人禦劍懸停在半空,那些花葉才簌簌落了人們一肩一臉。
黑白道袍尚未平息,人群已經被鎮住了,盡管這場面他們中有人不是第一次見了,可每次都恍惚,那真的是仙人下凡。
蜀山三人懸定,靠後一個看着一地狼藉,擰緊了眉:“怎麼一會兒不在,吵成這個模樣!”話一出口,立刻自知失言,心虛瞄了眼前方帶頭的人。
帶頭的人年紀也不算大,一身正氣卻堪稱淩然不可犯,他的身量格外高,一個人站在那兒便如高山仰止,擋住了大片的天光。
就他一個人,就壓得人心裡沉沉的。
他在人群中掃了一眼,先跟霍琦回了個半禮:“多謝霍琦師弟相告,”随即,他面向衆人,擲地有聲,“我三人為戒律堂弟子,一切不公、不義、不理之事,皆歸我們裁決,你們有什麼冤,皆可告知我們。”
周葵這時候看見了三人腰間系着玉牌,皆刻一個戒字。
人們依舊木愣愣呆站,帶頭人并不意外,從袖中取出一方小印,手指随意一敲,仿佛鐘聲清越一響,蕩魂滌魄,人們頭腦眼瞳随即清明。
他再說:“我名桂決明,現任戒律堂副堂主,留名号在此,若有所斷不公,你們盡可上山告我。”
人群這下立刻炸開了鍋,一窩蜂湧上去,七嘴八舌自顧自說了一通。
說完就一個勁哀嚎:“仙長啊,那是我們的錢啊,到底有沒有錄名費!你要給個說法!”
“對啊,要是沒有,我們的錢不是被人坑了?這是你們蜀山的失誤!你們要負責!”
周葵都聽着替這位桂決明仙長頭疼,剛想上去幫忙說說情況,被霍琦攔住了。
“姑娘,蜀山斷案,自有他的辦法,你我看着就好。”
周葵隻好站住了。
“仙長,那個馬仙長不也是你們的人嗎?他怎麼不見了!叫他出來啊!”
“你就說怎麼辦啊!我們交的都是真金白銀啊!”
“蜀山會給大家一個說法,”群情激奮中,桂決明的聲音依舊準确傳到了每一個人耳邊,他眼底閃過一刹那肅殺,“蜀山的責任,從來不會推脫,敢犯蜀山的臉,蜀山也絕對不會放過。”
他手中的小印被他抛到了天空,他一字斷下:“罪!”
刹那間,小印金光大放,紮入了吵鬧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