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城，老城區

午後，炙熱的太陽已經下去。老城區的樓層層疊疊，誓是要榨幹老城區每一寸空間。

老舊居民樓痕迹斑駁，一些牆面上的牆皮已經掉光，呈現出本來的顔色。收起了氣勢的紅日，洋洋灑灑地落在牆上，倒是增加了幾分人情味。

本是暑假，程霧穿着初中老舊的校服，從樓層之間的縫隙中穿過來，走過去。轉到街道上時，頭上不知在哪兒弄的蜘蛛網，用手在頭上随意刨了兩下，蜘蛛網就掉光了。

蜘蛛網已經很舊了，全是灰塵，破敗的很，一點粘性都沒有。

地上有污水，是一樓王大爺弄的。他每日早上都要在這兩米多寬的小路上洗漱，把滿口唾沫吐在地上後，用洗臉水一沖，就進了屋。

這路上坑坑窪窪，水彙在一起，便成了小水坑。

程霧快步避開路上的坑坑窪窪，雖然如此，可鞋上還是染上了許多污水。

“

小五，去哪兒啊？”

喊住程霧的是百貨店老闆，是個中年婦女，她說話時有些口音，喊程霧小霧經常喊成小五。雖說她開的是百貨店，可她賣的全是些廉價煙草。

張姐說話時喜歡帶着些膩歪腔調，樓裡面許多女人都不喜歡和她來往，甚至警告家裡的丈夫和小孩都不要靠近。可她這裡的煙草更便宜，很多人都喜歡來她這兒買東西。

程霧笑着回：“張姐，我去找些磚。”

張姐拿着小蒲扇懶惰扇風，聽到她這話，好奇的問：“找磚幹嘛？”

“我奶想種些菜。”程霧長得好看乖巧，平時又喜歡來她這兒買東西，張姐心裡對程霧挺有好感的。

見他要磚，就指着東邊方向說：“那邊有個廢棄養雞舍，我記得有些磚哎，可以去轉轉。”

程霧點點頭，道了謝，就走過去了。

張姐重新趴了回去，說這幾句話的時間，她全身就又開始流汗了。想着程霧要去找磚，大概率就是昨天花二妹在罵程霧他奶在樓頂養菜的事了。

她自己也管不了，隻能不參加争吵。

從東邊樓繞過去，程霧已經汗流滿背了。他把剛剛從家裡拿來的背簍背在身上，背簍有點髒，所以他把初中秋季校服穿在身上了。

越走過去，雜草就越多。這些草錯綜複雜的長滿了這貧瘠的土地，程霧不得不找了根長長的木棍捏在手裡，然後在草叢中揮打，避免這草裡睡着一根不知名的蛇。

夏日本就是蛇類出沒的地方，程霧家樓下的陳老頭，就是在割雜草的時候被蛇咬傷，他連咬自己的蛇都沒看見，就死在了家裡。要不是程霧發現了不對，可能屍體都要過一久才被發現。

程霧走近了破爛的鐵絲網，他左顧右盼，在找前幾天發現的洞口。

那處是他前幾天就看好的位置。雖說廢棄雞舍裡面也有磚，可是那些磚都已經放了許久，殘破不堪，拿起來還在掉粉。所以程霧看中了這家新修的電線工廠。

因為是新修的，裡面沒有什麼東西，就沒有多少人看管。但是修完留下的紅磚還擺在一起，程霧已經拿了兩次了，再拿這次，就夠修一個圍欄了。

低下身子鑽了過去，程霧的額頭被鐵絲劃了一下，立馬就紅了。

低聲抽了口氣，程霧迅速鑽了過去，蹲着把外面的背簍扯了進來。

電線廠很新，散發出一股甲醛味。程霧輕車熟路的貓着腰到了堆着新磚的地裡，一手一個的裝進背簍。

背簍下面的是窄的，然後到上面才闊起來，程霧先把下面豎着填滿，然後才橫着放進去，這樣能放更多的磚。

等把背簍裝滿了，程霧也滿意的點點頭。他又到另一邊，撿了一些磚過來把這個缺口補上，才蹲下身子把背簍背起來。

背簍很重，裝滿了紅磚壓在程霧肩頭，他整個人都矮了幾分。

照着原路走回去，程霧看到了厚厚地面上的腳印，邊走邊用腳把印記抹亂。

太陽已經到了山下，撒下來的光打在程霧身上，白裡透紅。可程霧隻覺得這光打在地上，和背上的紅磚一樣紅。

程霧把背簍放在地上的時候，不小心扭到腳一下，一下子坐在堅硬的地面上，撞得他尾椎骨生疼。

“唔……”

屁股太疼了，程霧坐在地上緩了緩，才慢慢爬起來。手上都是灰，他不在意的抹了兩把臉，把本來秀氣的臉抹成了花貓。

他自己蹲下來爬過去，然後雙手拉着背簍的兩條肩帶，一下一下把裝滿紅磚的背簍移出來。

就這樣，他背着往回走。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