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叫聲突然響起,從寬闊的地面上傳到程霧耳邊。他一下子慌了,他記得管電線廠的老老頭養了條黑色的土狗!那狗雖然小,可是咬人很兇!
程霧背着這些磚,用力跑了起來,路上還謹慎的防止被雜草枯藤絆倒,程霧心裡嘀咕,要是真摔了,這些磚壓在他身上還不如被抓到……
“小黑仔!去!不許叫!”李老頭拿着個不鏽鋼鐵壺,一腳踢在小黑土狗身上,小黑仔被他踢得耳朵收起來,夾着尾巴嗚嗚嗚叫。
李老頭用嘴吹了口茶壺,茶壺裡是涼茶,他對着吹氣隻是習慣而已。
小黑仔被踢了,不再叫喚,重新懶懶散散地回到自己狗窩去,旁邊擺着的狗盆還有蚊子在飛。
李老頭抿了一嘴涼茶,馱着背回到簡易搭建起來的保安亭,嘴上嘀咕着:“幾個磚值多少錢……擺着又不用。”
這邊的程霧已經趕在太陽完全下去的時候回了家,張姐已經起來開始吃飯了,她炒了盤小青菜,就着榨菜在屋内吃得津津有味。
“小五回來了,快回家吧,你奶剛剛到處找你呢。”張姐瞟見程霧肩上的紅磚,知道程霧沒去雞舍,不過也沒過問。
程霧乖巧點點頭,“張姐再見。”
程霧今天出門的時候他記得跟他奶打過招呼了,可聽見奶奶找自己,又加快腳步往樓上走,期間把紅磚藏在了樓梯間一個小角落裡,這個角落被牆遮住,沒有人會過來,也沒有人會去拿程霧的磚。
“奶,找我啥事?”程霧把被汗浸透的發絲捋到頭頂,露出額頭和發紅的臉頰。
程奶在廚房做飯,聽見程霧喊他,勾着腰走了出來,“一下午跑哪兒去了?身上怎麼這麼多汗,快去洗洗!”
廚房和客廳隻隔了一個木門,其實本來是打通的,可程奶的床就擺在客廳,奶奶聞着油煙味晚上睡覺時會咳嗽。
程霧就從廢棄站二十塊收了一塊大木闆,花了兩天時間搬上樓,中間開了道門,把客廳和廚房分開了。
“我打算把樓上菜地建一下。”程霧到那個隻能容下兩個半人的小衛生間洗手,順便跟程奶說了自己的打算。
程奶一聽,就開始冒火,扯着大嗓門就開始罵,“就你去整呗!我看誰家抱怨得緊,也沒見屁股動一下!”
程奶喊得很大聲,程霧在衛生間能清清楚楚聽見她的罵聲。其實房子不隔音,她沒必要這麼大聲,但是程奶就是要讓樓上聽見。
程霧歎了口氣,從衛生間走出來,把身上那件沾滿灰的校服脫掉,他身上的短袖已然被汗水浸透。程霧又從老舊的掉了紅漆的衣櫃裡找了件洗的發白的短袖換上,就去廚房接過奶奶的鍋鏟。
程奶還在罵,尖銳的聲音穿過樓層,進入樓上窗戶。
樓上窗戶被猛地拉開,發出刺啦一聲,程霧聽見了,炒菜的手收緊幾分。
“死老太婆你他媽再罵!信不信老娘下去一巴掌扇死你!”花姐聲音更勝一籌,直接壓過了程奶。老舊的樓一點都不隔音,程霧能聽見各家炒菜的聲音,也知道其他人都在看他們兩家的熱鬧。
程奶被壓過一頭,瞬間釋放嗓音開罵,“誰接嘴就是說誰!就知道滿嘴噴糞!下來我訛死你!”
“我告訴你,你搞的菜地把樓□□得滿地都是土!再不收拾,我他媽全部扔進你家裡去!”
程奶和花姐兩人誰也不服誰,最後程霧沉默地把炒的菜擺在桌上,聲音嘶啞,“奶,吃飯。”
程奶還沒罵夠,讓程霧先吃,程霧把額頭湊過去,啞聲說道:“奶,我額頭好像流血了。”
聽到程霧的話,程奶把頭收回來,皺巴巴的手捧住程霧的腦袋,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發現程霧額頭處的劃痕,啰啰嗦嗦的在櫃子裡找藥。
樓上的花姐沒聽見程奶的聲音,啐了一口,轉身吃飯去了。
程奶捏着手指,把藥膏擠在指尖,給程霧頭上塗了兩三道,才吃上飯。
“奶奶,别和她計較,明天我把菜地搞上,不給她家吃菜了。”程霧夾着根青菜杆啃着,眼睛不知道放在哪兒。
程奶往程霧碗裡夾肉片,這是她在菜市場和對面老頭砍了半個多小時拿下的特價肉。
“别搞那些有的沒的,哪家都不說,就她家計較!”程奶尖酸刻薄罵着花家,吃完飯就下樓遛狗了。
她養了隻夾娃娃,整天牽着根繩子在狹窄的巷子裡面逛。之前本來沒有狗繩的,吓壞了好幾個小孩,程霧被抓着告狀了好久。
他就跟程奶說,有人想偷她家吉娃娃,讓程奶帶根繩,避免夾娃娃被偷,程奶才讪讪的給吉娃娃拴上繩。
程霧沉默着把碗洗完,順帶把吉娃娃小牛的碗過了遍水,防止蚊蟲飛來飛去。
程奶一般在九點回來,開着燈洗漱完了之後,在九點半就睡下來。
之前程奶因為燈不亮,眼花摔了一跤,程霧就把燈換了,但是耗電比較高,他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就自己開台燈。
桌子上擺着的是高三的書,程霧這個暑假結束就進高二了,他卻直接看上了高三的複習資料。
程霧很聰明,程奶很寶貝程霧的腦袋,說他是文曲星轉世。她也把程霧的獎狀貼滿了牆面,密密麻麻,甚至有些還在抽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