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用電腦嗎？這裡未成年人不能上電腦。”
程霧看見來人是賀臨川時，小小愣了一下。但是離出租屋最近的網吧就是這家，賀臨川來這裡不奇怪。
“你怎麼在這兒？”
“我在這裡幫忙。”
賀臨川狐疑的把程霧掃視一遍，人還穿着校服，拿着英語書在網吧這種地方，顯得奇怪極了。
“這裡未成年人不能上機。”程霧站起來，把剛剛的話重複一遍。
賀臨川掃了一眼網吧裡面，戲谑道：“那裡面幾個小孩怎麼回事，看着歲數還沒上兩位數一樣，為什麼我就不能進去了？”
那幾個是陳偉的弟兄，隻是瘦矮了一點，哪有賀臨川說的那麼誇張。
程霧抿着嘴，表情似乎有些難為情，片刻後，才小聲道：“那些是老闆的兄弟，可以來玩一下。如果你也想玩的話，我跟老闆說一聲。”
“你們網吧還要有人脈才能進？”賀臨川嗤笑一聲，打趣程霧。
“你等一下。”
程霧繞到賀臨川前面，小跑進屋内，在牛偉邊上問：“老闆，我朋友能上機子玩一下嗎？我當擔保。”
牛偉正打得上頭，随口答應，就趕程霧離開。
而這在賀臨川眼裡，就成了程霧走到那黑心老闆身邊，低聲下氣求老闆讓自己的朋友上機，然後老闆壓榨一通，然後不耐煩的趕程霧回來。
賀臨川很不是滋味，過去都是别人求自己辦事的份，哪兒會有人因為賀臨川被為難。
程霧又小跑回來，他不知道無意識之間把賀臨川感動了個遍，流着細汗，準備帶着賀臨川去開電腦。
“來跟我去那邊。”
“我不去了。”
“啊？”程霧回過頭，賀臨川的帽子把半個腦袋都遮住，他看不清賀臨川的表情。
“為什麼突然不去了？我都說好了。”程霧不明白這人怎麼突然又開始發癫，鎖着眉頭想去看賀臨川的臉，試圖找到些線索。
可這句“都已經說好了”更是往加重了賀臨川對程霧為自己被老闆為難的誤會加深，他梗着脖子，“你去跟他說我不開電腦了！”
“為什麼？”
“就是不想！”
程霧拗不過賀臨川，疑惑着被賀臨川趕去牛偉身邊。
他回頭看了眼傻站在門口的賀臨川，他還是把頭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老闆，我朋友不開機子了。”
牛偉本就是逆風，心情不好，程霧剛巧就撞到他槍口上，他向程霧吼道：“媽的，愛上不上，不要來找我！”
程霧嗯了一聲，默默走回去。
他當然這個時候不能來找牛偉，簡直就是自己找罵。賀臨川像有病一樣，推着他進來，然後自己在外面站着吹風，一定是故意的。
剛提步離開，外面的賀臨川就怒氣沖沖的走進來，雙手穩住程霧的肩頭，滿腔戾氣，“你再說一句試試？”
牛偉帶着耳機打遊戲，沒聽見後面賀臨川挑釁的話，還在和對面激情對線。
程霧一聽，被驚了個徹底。
張楊帆是和他有語言沖突才打起來的吧！為什麼現在突然和牛偉叫闆起來了!
程霧才不願意兩人吵起來，一個是給自己發工資的衣食父母，一個是他要讨好的賀家少爺，他幫哪個！？
雖然不知道賀臨川為什麼突然發癫，可他一定不能讓兩人打起來！
“别沖動！我們先出去！！”程霧連連推着賀臨川往外走，試圖把兩人隔開。
賀臨川見程霧現在滿眼擔憂，用手抵住自己胸口，不斷推搡的着急樣，心裡湧起火來。
可他硬生生給自己壓了回去，他确實太沖動了，程霧還在這裡幫工，要是他現在給程霧出頭，輕則是程霧後面工作中被針對，重則是程霧直接被開除。
他也是住在那小破地方，要是再丢了這份工作，生活隻會更加拮據。
賀臨川心頭湧上酸澀和無奈，低着眼睛去看還為他着急的程霧。
可賀臨川頭腦風暴這麼久，程霧隻當是賀臨川是個推不動的犟種！
他到底在氣什麼！？看不慣牛偉嗎？他怎麼這麼無理！
程霧還在焦頭爛額想該怎麼辦，他力氣不小，可是賀臨川像堵牆一樣，怎麼也推不動。
要不幫賀臨川吧，可是他不想丢這份工作，幫牛偉也不行！要不找人把賀臨川打傷，這樣賀臨川就一定會回去治病的，可賀玉山應該會把他揍一頓……
程霧胡思亂想的時候，賀臨川抓住程霧的手腕，把他扯着離開了網吧。
程霧被扯得整個身子失去平衡，差點摔時又被賀臨川扶住。
天已經黑，賀臨川把程霧拉到了網吧旁邊的路燈下。
昏暗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搖搖晃晃如海浪一般，好似賀臨川浮動的内心。
“你做什麼？”程霧試探的問賀臨川，他沒遇到過現在的情況。
“這周圍有這麼多工作的地方，為什麼要在那種網吧上班？你知不知道這種網吧裡面有多少壞心思得人！？”
程霧終于從帽檐底下看見賀臨川的臉，紅着眼眶，眼裡是藏不住的嫌棄。
“牛老闆是好人，你不要誤會他。”
見程霧這樣都還在維護網吧，賀臨川火冒三丈，“你就喜歡在這種地方上班？”
“因為隻有我隻能在這裡上班。”程霧捏緊手指，移開眼睛不去和賀臨川對視。
賀臨川渾身一僵，有些話在嘴邊卻遲遲蹦不出來。因為有些事情并不是說就能解決的。
這是賀臨川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離開賀家少爺這個身份，好像真的什麼都辦不了。
“你冷靜了一點嗎？”程霧瞥了一眼賀臨川，悶悶問道。
賀臨川把帽子掀開，放在手上，沉着臉坐在花壇台階上。
花壇台階很矮，賀臨川這麼一大個擠在上面，有些滑稽。
程霧低頭就能看見賀臨川的發頂，頭發被帽子弄得有些毛躁，程霧懷疑賀臨川早上起來沒梳頭。
周圍有蟬鳴響徹，還有人喧鬧的聲音。程霧能看見在沒有燈光照射的黑暗角落裡，有猩紅的火光。
賀臨川低着頭凝視着地面，發現有一隻螞蟻，不知道在哪裡找找着的餅渣，比自己大好幾倍，可這賀臨川要仔細看才能發現的小黑點，吭哧吭哧的把冰渣從賀臨川的左邊搬到右邊。
“我也沒有很沖動。”賀臨川在回答程霧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突然……算了。”程霧猜不透賀臨川的心思，打破腦袋問到底反而會讓其反感。
賀臨川也沒回答程霧的話，手裡把玩帽子，“今天學校怎麼樣？”
話題一下子跳的太快，程霧轉着腦袋回想了一遍，揉搓了一下指尖，“今天老師講課了，但是剛剛開始，你複習一下還是能跟上。
然後有人問我你的情況，我沒有說，還有Omega讓我給你塞情書，我給你放到桌箱裡了。
然後徐老師還問了我你的聯系方式。你還是加上徐老師微信吧，有什麼事徐老師還可以聯系你。”
賀臨川拉直雙腿，程霧覺得有自己兩倍這麼長。他從褲兜裡拿出白色手機，“把你手機給我。”
“哦哦。”程霧點開微信，把徐桂蘭的邀請碼打開，雙手遞給賀臨川。
滴的一聲，賀臨川疑惑道：“你不是獨生子？”
“我是啊。”程霧歪了下腦袋，不知道賀臨川問這個問題幹什麼。
“那你頭像的流鼻子小鬼……你給老子把徐桂蘭微信拿出來幹嘛！？”賀臨川皺着眉毛瞪了程霧一眼，迅速在程霧手機上劃拉幾下，又是滴的一聲，才把手機扔回給程霧。
程霧将手機拿穩，賀臨川在程霧手機上把自己設為了頂置，沒有改備注，賀臨川的網名叫安瑾年。
“你的網名好藝術。”程霧慢慢在安瑾年後面打上賀臨川三個大字。
“你的很無聊。”賀臨川把程霧的句号删掉，然後洋洋灑灑的打上備注程雨務。
程霧抿着唇把手機放回去，嘴硬道：“随便打出來的，也不是我自己要取的。我沒在意這些東西。”
賀臨川心滿意足的把手機塞回去，悠然道：“哦，你沒有很在意。”
程霧轉頭看周圍人少下去了，網吧門口還亮着，然後對着賀臨川道：“我要回去了，離開太久要扣工錢。”
“嗯。”
“你下次想玩電腦你先跟我說，我帶你進去。”
賀林初心裡還生着這家網吧的氣，用鼻子哼出幾個字，“不去了。”
程霧眼神複雜的看了賀臨川一眼，快速說完一句話就抛開，“你坐的地方很多人在這裡吐痰。”
“我草！你大爺的怎麼現在才說！？程霧你别跑！！看我今天晚上怎麼收拾你！！”
賀臨川邊罵邊從地上跳起來，不放心的看了眼自己褲子，又紅着眼掃視了地上，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