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比平時還要涼，程霧穿着短袖，都有些受不住，天氣真的轉秋了。

程霧抖摟一下，賀臨川就問：“冷？”

電瓶車充上電，程霧站起來回答：“有點，我們回去吧。”

“冷了一起睡就不熱了。”賀臨川總是回出租屋就想靠近程霧貼上來，趕都趕不走。

程霧掃了一眼賀臨川，突然在樓梯間裡面看見一個黑影蜷縮在那裡，眼睛反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和賀臨川。

眼神很不友善，落在程霧身上，他渾身一抖，扯住賀臨川的手，抖着喉嚨說：“裡面是不是有人？”

賀臨川明顯也注意到了樓梯間裡面的人影，拉着程霧胳膊把他掩在身後，沉着臉問：“誰在哪？”

即使樓梯間很黑，他們依舊能看見那坨黑色的身影抖動兩下，把頭埋下去，岔開眼神，沒有回答賀臨川的話。

一時間場面詭異至極。

程霧死死抓住賀臨川的手臂，凝視着黑色身影，看着應該不是其他東西，是一個人蜷縮。

腦子裡出現這個想法，程霧就鎮定許多，腿也不再發抖，仔細打量一眼對方，發現身形有些眼熟。

一開始程霧認為是那個遊蕩的流浪漢在這裡睡覺，但是對方體型明顯比流浪漢矮小，加上那雙發光的眼睛，絕對不是那個一隻眼睛瞎了的流浪漢。

雙方都沒動作，賀臨川回握住程霧的手臂，語氣裡夾帶着戾氣：“你在那兒裝神弄鬼些什麼，問你話呢，啞巴了？”

程霧扯了扯賀臨川的衣服，給他一個閉嘴的眼神，走到賀臨川之前，試探的問了一句：“是小夢嗎？”

他的話說出來，對方明顯愣了一下，約是過了三十秒，賀臨川都快壓不住火氣了，才發出一聲細若蚊子的回答：“是我……”

馬夢岚是程霧出租屋樓上的鄰居，父親是開大貨車的，長時間不在家。出租屋裡就母親王阿姨帶着女兒Beta馬夢岚生活，家庭開銷很拮據，但也重點培養女兒，一節課幾百塊的鋼琴課都讓馬夢岚上了幾個月。

他們家家教很嚴，而且學校沒有放假，馬夢岚居然沒回家，縮在樓梯間裡，程霧有些擔心問：“小夢怎麼不回家？”

馬夢岚抱着自己，低低抽泣起來，沒回答程霧的話，使勁憋着嘴巴，卻還是漏出哭聲，憋不住了，就埋進手臂，渾身顫抖。

看到這樣，程霧拉着賀臨川走向前，蹲在哭泣的馬夢岚身邊，蹲下來柔聲安慰：“小夢怎麼了？别難過，跟哥哥說發生了什麼？怎麼委屈成這樣？”

馬夢岚今年剛升初一，在程霧眼裡也是小學生，被程霧送去鋼琴班的時候也十分乖巧的說謝謝，程霧對她心裡也有幾分喜歡。

程霧不笑的時候很冷清，可嘴角勾起時，又像一隻月牙，加上那雙笑起來卧較明顯的眼睛，很有親近感。

所以當他親切安慰馬夢岚的時候，馬夢岚聽話地擡起頭，一雙大大的眼睛已經哭成兩顆水玻璃，難怪剛剛眼睛這麼亮，原來是已經蓄滿了淚水。

她邊哭邊說：“程哥，我能不能去你家睡一晚上。”

“當然可以的。”程霧沒有理會後面驚愕的賀臨川，溫柔拿紙巾給馬夢岚擦淚水，笑着說：“擦擦淚水，快站起來，晚上外面冷了，去我家坐坐。”

程霧都沒問馬夢岚為什麼在家門前卻說去程霧家睡，隻是扶着還在流淚的馬夢岚站起來。

馬夢岚旁邊有一個藍色的書包，上面有些沾了灰，是樓梯間裡面常年累積的灰塵，馬夢岚紅色校服上也有許多。

她俯身背起書包，前面劉海淩亂，一整張臉哭得皺巴巴，被程霧扶着手一步一步帶上三樓。

賀臨川煩躁地抓抓頭發，就算現在他多想和程霧睡一起，人家小姑娘蹲在地上哭，他說什麼也不能讓程霧把人送走。

程霧會不不高興的。

出租屋老舊的門被打開，程霧伸手打開燈，拉過凳子讓馬夢岚坐在上面，給他拿了一瓶新買的礦泉水，安慰了幾句，馬夢岚終于是停下哭泣，悶着頭喝水。

程霧靠近一邊不耐煩摳牆面的賀臨川，湊過去小聲囑咐：“你去把你房間收拾一下。”

馬夢岚再怎麼說也是小姑娘，程霧怎麼可能真讓她睡在這裡。要不是想到隔壁已經好幾天沒住人的房間，程霧必然不可能帶馬夢岚回家。

收到程霧的命令，賀臨川動作迅速回家收拾屋子。

自從上次發情期後，屋子被弄的亂七八糟沒有收拾，地上還放着那件捆住他手的舊衣服。

出租屋燈歲月年長，燈光有一絲黃色，給屋子蒙上一絲暖調。程霧坐在床邊，看着呆愣的馬夢岚，他柔聲問：“小夢，既然你都能相信願意相信哥哥，來我家休息。那能告訴哥哥發生什麼了嗎？”

馬夢岚喝了水之後，一直低着腦袋腦袋，程霧即使是低着身子也看不見她的神情。

“我……我想睡覺。”

這是拒絕溝通，程霧笑笑沒追問，馬夢岚膽子小，她母親王阿姨卻是程奶奶的性格，平時很潑辣，因為程霧成績好，她很喜歡程霧，之前一直讓馬夢岚上門問問題，多和程霧學習。

以馬夢岚這種性格，除非是家裡發生天大的事，不然怎麼可能不想回家。

程霧站起身去了對門，賀臨川正在給換床單，手忙腳亂，啧了一聲，看見程霧進來，瞬間靠過去，“這床單太難弄，沒整明白。”

“怎麼辦啊寶貝兒？”

程霧撸起袖子，“等着我來。”

看着程霧利索的鋪上床單，賀臨川歪着頭問：“那小姑娘大晚上不回家不在學校，蹲在一個樓梯間裡面，她怎麼了？”

“沒說。”程霧回答，“好了，今晚讓她睡這裡，你跟我睡。”

“說了也是廢話，我哪天不跟你睡？”

程霧瞥了一眼笑嘻嘻說這話的賀臨川，去叫了馬夢岚來賀臨川房間，翻出一條沒用過的毛巾，遞給馬夢岚，簡單洗漱一番，照顧小姑娘睡下之後，和賀臨川回到自己屋子。

“我們也早點睡。”

賀臨川攬過程霧，沒有平時那份個吊兒郎當，“寶貝兒，她走路腿有點顫抖。”

“你在樓梯間蹲這麼久，腿也會麻。”

賀臨川不滿的親親程霧臉蛋，然後被趕進衛生間換衣服洗漱。

程霧在外面換下賀臨川的校服，然後把今早泡在水裡的衣服擰幹，挂在房間裡。

早上太急了，時間不夠，他隻把衣服泡了水，不知道一晚上能不能晾幹，如果不行，他就還要穿一天賀臨川的校服。

衛生間裡，賀臨川把衣服脫下來，埋在水龍頭處往臉上潑水，劉海也濕了幾分。

他俊俏的眉眼皺起來，剛開始那姑娘上樓梯的時候，他也是像程霧想的一樣，是蹲久了腿麻。但都在房間裡坐了這麼久，走路還是可以輕輕邁腿，是為了避免張開腿縫。

這個動作賀臨川熟悉，徐隧喜歡進一些酒吧，光是沒開葷的Omega就有很多，他見過那種動作，是那些Omega從房間裡出來的走姿。

房間裡發生什麼，誰都知道。

沒給程霧說實話，賀臨川不想讓他擔心。不過是個認識的人，程霧沒必要為她費神。

“寶貝兒，睡覺吧。”

賀臨川開門，程霧已經側躺在床上，身邊是給賀臨川留的位置。

洗漱出來，喜愛之人給你留了床位，賀臨川美滋滋關了燈躺上去，折騰這麼久，明月被層雲遮掩，掃一眼手機，十二點了。

适應黑暗之後，賀臨川把背對着自己的程霧轉過來，不老實地摩挲程霧的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