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甯公主,宮人在你的殿中搜出了你與太子合謀的書信,并且蘇嫣然說你與太子合謀意欲殺人滅口。”衛長青的眼神平靜而毫無波瀾,往日冷硬的線條此刻更是鋒利異常。
楚杉辭突然一愣,她的思緒快速飛轉着,她緊握住衛長青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的最後浮木:“本公主與太子清清白白,定是有人陷害,還請衛大人明察。”
衛長青靜靜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意味:“公主,典刑司向來秉公執法,若公主無罪,自會釋放。”
楚杉辭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自知此刻辯駁無異于以卵擊石。她笑了一下:“好,本公主和你們走。”
楚杉辭提着裙擺走下地牢。典刑司内,燈火幽暗而明滅不定,甬道盡頭的冷風卷着碎雪撲滅宮燈。陣陣惡臭,老鼠吱吱亂竄。
楚杉辭纏金絲的藕荷緞鞋陷在牢獄甬道的淤泥裡,她低下眸子,眼神略帶嫌惡。周圍關押着的犯人正垂首着,現在看到一個錦衣華服的貌美女子進來,紛紛趴在鐵欄旁觀望。
“這麼美的小娘子是犯了什麼事啊?”
“要是我的話,絕對不舍得對這小嬌娘用刑。”
“要我說,施刑的時候幹脆去衣呗。”
這些亡命之徒紛紛哄笑起來,更有甚者,甚至從牢中伸出手,碰到了楚杉辭的衣衫和臉頰,吓得楚杉辭花枝亂顫。
“手感真不錯。”那人哈哈大笑起來。
“全都閉嘴。”一獄卒厲聲呵斥道,打開籠子,揚鞭便抽打在那些犯人身上。一聲聲慘厲的尖叫聲傳來,他們的牢服身上頃刻間一道道血痕。周圍的牢犯紛紛噤了聲,不敢再言語。
楚杉辭呼吸一滞,僵在原地,感覺從頭到腳一陣寒意。
“永甯公主,這次隻是例行的審問,不必過于惶恐。”衛長青冷硬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楚杉辭走進牢房,這裡昏暗潮濕,日光從高牆上的鐵窗灑進,照亮了地上幹涸的血迹和枯黃的草堆。這殘破的牢房,恰如一副棺材,充滿着壓抑。
衛長青緊随其後,楚杉辭轉身,她往日紅潤的臉色此刻蒼白不已。她抿了抿唇,眼裡試圖遮掩的驚恐徒然流露了出來:“衛大人,審訊會用刑嗎?”她從未來過監獄,如今見其中的種種,早已魂不守舍。
衛長青看着楚杉辭楚楚可憐的模樣,眸光中似有一絲不忍:“若是必要,會。隻是公主畢竟非尋常牢犯,自然不會輕易用刑。”衛長青又補充了後半句。
楚杉辭不再言語,她于稻草之中,尋了快幹淨地,俯身抱肩貼膝坐下,雙唇顫抖不止。
待衛長青和另外兩名獄卒走遠後,她緊咬嘴唇,試圖以痛意讓自己冷靜下來。
依照衛長青之言,她殿中被查的書信定是有人仿造來陷害于她,而書信,内容她雖不知,但字迹按照宮中套路當是模仿她所作。既是模仿,定有破綻。慣用的紙張、信上所印之章甚至書信的香味,都是突破口。
至于蘇嫣然,楚杉辭隻覺心中一片冰涼。
而這件案子最奇怪的點,便是被栽贓的人竟是太子。四皇子如今尚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太子其人,仍舊穩居東宮儲君之位。究竟是誰,妄想杯水車薪,試圖以幾張紙、一個無厘頭的指認來扳倒表面上如日中天的太子?
太子的敵對方目前來看便是蕭陌珩,但蕭陌珩如今并不會将她置于死地。
以上種種,隻有一種理由可以解釋,便是太子賊喊捉賊,欲以以退為進的方式洗清嫌疑。這種方式雖不如先前賬本栽贓有力,卻的确是招不得已的下下策。
那麼如此,她最後也定會安然無恙,隻是中間可能會受些皮肉之苦。想到犯人身上的血痕,楚杉辭心中泛起一陣惡寒。
楚杉辭坐了不知多少時辰,日光漸斜,隐進陰影中,吞噬無蹤。
突然傳來開鎖的聲音,随即鍊條“啷當”一響,兩個獄卒走進,他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随即說道:“永甯公主,屬下奉命帶您去提審室。”